我是家里最宠的小女儿，可父亲欠债后，逼我嫁人换彩礼还债

1

“回家吧明天，我求你，对不起。”

昨天我接到我爸的短信。

今天，我姐也来求我。

我姐给我发信息说，“去看看你爸，要不行了，我求你了。”

看完我就不想去，第一，她说“你爸”，没说“咱爸”，证明她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第二，要不行了，不一定是物理意义上的要死了，也可能是又去赌了；

第三，她从来不会说，我求你了，所以一旦这么说，语气中肯定带着愤恨，倒是没有半点求我的意思，大概是把她不想面对的画面转嫁给我。

翻译一下：

“你爸又出事儿，你去摆平吧，我又不把他当爹。”

我冷笑了一下。

我大概能明白她为啥这么想。我和她的爸爸，那个老头子就是个混蛋。

我爸和我妈下岗以后开了个房产中介所，趁着那时候的红利，小赚了一笔，在市里买了套房，我们跟着“上楼”了，还是大房子，那阵子他和我妈两个人，一个在店，一个带看，新房价格涨，二手房也在涨，来买楼的外地人多，渐渐家里富裕了。

到我十一岁的时候，我的书包是最好的，我的文具是最好的，我感觉我像个公主，那时候我学习也好，如果看到谁家里穷，我还会揶揄他们：“谁叫你们爸妈不努力，只要努力，你们也能有大房子。”

那时候我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成功，所以我也拼命学习，刚到初中的时候，初三的英语都会背，老师说我一定能考上重点高中，考上重点大学。

我初中一直在住校，不怎么回家，妈就把生活费都让姐带给我，姐不学习，爹妈也同意她不读书了，因为她没意志力，没担当，遇事儿就跑，一说要学习，就拼命逃课，逃的爸妈都不想去学校见老师了，所以同意她不上学。

她有余钱，每天在外边混，打扮得很入时，后来那种造型叫杀马特，她很会交朋友，有很多我爸妈称之为狐朋狗友的朋友，跟我正好相反，我只是闷头学习，又加上经常揶揄人，导致人缘一向不好。

反正她闲，我妈让她给我每月带钱，我寒暑假也在学校学习，也不回家，渐渐我发现她给我带的钱越来越少，越来越旧，零钱越来越多，我跟她吵了一架，我以为她偷我零用钱了，因为妈不能给我这么少。

“妈也没钱。”姐说，“这钱就是妈拿的，已经挺多了。就知道学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哦对了。”她补了一句，“你搬家了，你去看看爸，妈给你有封信。”

我被她奇怪的话气得不行，回家一看，才发现房子已经换了主人，我们家换到了同小区一楼北向的一个小房子，只有我爸在，我妈已经走了。

新搬的家里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可能唯一值钱的是爸妈结婚的时候买的一个瓷器花瓶，上面有三代同堂的图案，看来那东西对爸意味非常。

我爸说，你妈走了。他还说，房子没了，你妈把你姐带走了。

我这时候才想起妈的信，我打开。

里面写着“妈对不起你”，也写着，“妈妈求你”。

信里说爸爸最疼我这个小女儿，而且我是个有出息的人，不像姐姐那么没有责任感，我有担当，我内心强大，我爸会听我的，所以只有我跟着他，我才能救他。而我姐没出息，所以妈把她带走看着她。

看完信，我哭了。但是我爸也冲着我哭，他说：

“求求你。闺女，别再让爸去赌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爸迷上了打麻将，大手大脚打没了房子，打没了家。

但是我姐和我妈却把他丢给我，让我管住他。

我那时候，整个人生第一次被人从真空中抽离出来，开始意识到活着，也开始意识到，活着不如死了。

2

最开始的时候，我爸还听我的话。

为了让他不去赌，我开始不再住校，一来可以省下一笔住校费，二来可以在家看着他，我们家离学校9公里，每天就坐公交车颠簸去上学，比平常要早起一个小时。

爸刚戒了麻将不习惯，白天也去上班，房产中介已经被他输光了，他把一楼的房子开了个小卖部，买了两个大冷柜，夏天卖雪糕，冬天卖冰糖葫芦，也算有了营生，一年过去，家里渐渐有了一点点起色，债还光了。

我因为心里牵着他，又每日太多家里事情分心，比如他回家晚，我要提前做饭，他早上比我还早，但却不会为我准备早餐，我还要早上把爸的一起做出来。

我起得早，睡得晚，在学校没有精力，想学的好，心里却想事儿，慢慢成绩成了中游，我终于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别人的努力没到位，实际牵扯一个人精力的事情太多了。

重点高中我终究没考上，但是考上了本校的高中部，也还凑合，我上高中以后，我爸也生活规律起来，我虽然怨恨我妈和我姐，但是也希望一家人再回到原来的生活，看着爸开始攒钱，我渐渐准备起爸妈复合的事儿来。

我妈让我看着他，却也怕我活的苦，会给我拿钱，每次拿钱都是经过我姐，我也跟我姐试探妈的口风，我姐总是冷冰冰的。

我姐跟我其实是双胞胎，但是除了长得像，什么都不像，我是小女儿，明明比她出生没晚上几秒，却是妹妹，在家里得宠，她特别讨厌我。

我很小气，每次父母想要平均给我们，我都会多跟父母要一点本属于她的，她愤愤不乐，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我拿走她的东西，我们关系没好过。

所以每次她给我拿钱，我总感觉她自己留下了一部分，但是我也没跟她计较，谁让她是我姐姐，而且只有通过她，我才知道妈的心思。

我知道妈也想复合，只要爸戒了赌博的习惯。

那太好了。

我爸的房子虽然小了，但是在我的督促下他比以前更加努力，虽然赚的没那么多，但是小家的布置也渐渐精致起来，妈也终于原谅了他，和姐姐一起回到了家里。

我很开心，我又可以去住校了，我想高考我一定要集中精力，考上一个重点大学。

我一直在学校没有回家，一直冲刺到了高考，高考过后估完分，我才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家等结果，这次也许能考上一个大城市里不错的学校。

我以为一切都在变好，却没想到一切这才开始走向最糟。

3

我姐第二条信息已经到了：

“我求你了，是我的错，你快来，我没想这样！老家！”

这次感觉我姐好像是真的在求我。

其实我们很久没联系了，虽然每次换联系方式，两个人都会通知一下对方，但是这种通知比起朋友更加淡漠，自从我十八岁之后，再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在哪儿，这样的生活已经过了五年。

老家就是我爸那时候住的小房子，我骑着骑行车往那去，想看看我姐究竟想干啥。

我拿钥匙开了门，我姐小心地一把把我拽了进来，然后赶紧把门关上。

我这时看清了她，她脚上是干净的高跟鞋，穿着一身得体的工作西装，原先流里流气的造型早就不见了，梳着长发，盘在头上，甚至脸上还戴上眼镜，看起来正儿八经。

“你这些年怎么过的？”

“我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当客户经理。”

“你没有学历，怎么当？”

“别说这些了。”她说，“艺元，这次一定要你帮我了！”

“你看我现在这样儿，我能帮你什么？”

“你看。”我姐带我往里屋走，我就看着爸倒在地上，头上流着血。

“我不是故意的。”我姐说，“他不动了。”

我姐开始跟我讲述她的经历，她和爸恢复联系以后，也本来没再说话，只是来看过他两次，都是来骂他撒气。

昨天她和我一样接到爸的短信，她感觉爸好像要交待什么事儿，所以过来了，发现爸喝酒中风，鼻眼歪斜，还说自己有了难治的病，可能要死了，所以想着把我们姐妹叫去，把他值钱的东西都分给我们。

我姐说，爸打电话约了我们，为了见我们，久违的穿戴整齐，甚至打了领带。

他准备把攒的几千块钱和一些值钱的器物留给我姐，但是，家里最值钱的这个小房子，他准备留给我，我姐觉得委屈，一个着急，把他推倒，头磕在床头桌的桌角，整个人不动了。

我姐对我说，我求求你，你要救我，我没想杀了爸，我就推了他一下。

我凑近看了一下，爸确实不动了。

我试探性的用脚推了推，还是不动。

他应该真的死了。

“我求你。”我姐说，她让我配合她，就说我们一起来的，我们来的时候，爸就已经摔倒了，已经这样了，不是她干的，是我们俩来看爸，才看到的这一幕。

我姐说，只要我答应，她就报警，叫救护车，她说，她本来想跑，但是怕跑了别人查到爸的尸体，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偶尔还会回家的她。

她说，她这一辈子没求过我，这是第一次，也一定是最后一次。

她把爸准备的房契给我，又把家里最值钱的器物，爸妈结婚时候的瓷器花瓶给我，还有一些别的，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就是别让人知道，是她把爸推倒致死的。

“求你了。”

“行。”

我答应了。我已经太厌烦“求你了”这三个字了，我从她手中接过来房契放在一边，又接过来花瓶，我问她：“您怎么能混这么好？”

她说，我……运气好吧。

看着她支吾着的样子，我说，好吧，我知道了，没事。

她说，嗯，妹妹，你是我的好妹妹，是我对不起你。

我说，没事。

然后我抄起手中的花瓶，向着她脑袋重重的砸去。

4

我十八岁那年，高考估完分回到家，却发现我爸跪在地上，我妈在一旁哭，我姐没在家。

几个男人拿着刀，堵在家里，我刚进门，就被控制住了。

我的心仿佛咣当一下趁到了湖底，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原来我爸又开始赌了。

我就知道。

这一次，他赌的更狠，连家里的小房子也赌没了，除此之外，他还欠了十几万高利贷。

我以为，这就是极限了。

没想到他还在突破下限，他抽着自己的嘴巴，说，“我知道不能继续下赌桌了，在我输光那一刻就知道错了。”

他没有选择像别的烂赌鬼一样，继续借高利贷上赌桌。

但他做了更过分的事儿，他跟放贷的人约定，若是把输的钱都换回来，他愿意把女儿嫁给对方换彩礼，甚至签字画了手印。

我是家里最宠的小女儿，可父亲欠债后，逼我嫁人换彩礼还债

为了填补输掉的钱，相当于他把我姐姐卖给了放贷的人。

我姐姐知道了这件事，连夜离家出走，今天债主逼上了门。

“艺元不行。”妈说，“艺元要上大学的。”

“爸求你！”我爸跪倒在我面前，“你姐追不回来了，你们俩一模一样，我给他们看的是你姐的照片，本来你姐没工作也没本事，嫁了她也好，但是你不一样，爸没想把你嫁出去，你要上大学的，但是……但是……”

但是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但是高利贷利滚利，在我们生活的这座小城里，高利贷债主还是有很多“门道”的，我们无法抗拒。

没有人再找得到我姐姐的下落，随后我只好接受“命运”的安排，准备和一个我没见过的人结婚，在我登记的当天，我的录取通知书也到了，我把录取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含泪扔在了垃圾桶。

我的婆家很富有。他们之所以通过这种方式找媳妇，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的丈夫本身有着难以弥补的遗憾，他本来是一个很出色的地痞，在打架斗殴方面十分有实力，但是出了事故，高位截瘫，没人知道是什么事故，家人都闭口不提。

比起媳妇，我更像是一个免费的不用花钱的保姆，每天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后期我能独立一人把他从床上抱到轮椅上，或者从轮椅抱到床上。

讲道理，他没有为难过我，他很感激我，但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也没交流，他玩他的，我收拾我的，并无交集，就像是一个房子的两个室友，甚至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后来他只有需要的时候才跟我说话，否则我们在家里寂静无声。

我的痛苦并没有很久，因为他的寿命并没有很长，三年以后他就因一些并发症过世了，过世以后，他的家人自然用不到我，反而像是怕我找茬一样，早早把我扔出了他们家门，给了一笔可怜的补偿金。

我不怪他们，比起他们，我更怪我的家人，他们对我的遭遇熟视无睹，任由发生，据说三年间，姐姐后来回到过家里，妈妈因病过世了，我都没再回去过，姐姐也联系过我，但除了交换了联系方式，我们也没再说过话。

三年以后，我独自租了房，凭借照顾人的手艺，找了一份保姆的工作，偶尔去附近的洗衣房兼职，买了很多书在家复习，攒钱准备成人自考。

我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稳定的社保，没有再值得联系的亲人，我仿佛是社会的局外人，随时消失也不会有人在意。

05

局外人终于有机会入局了。

我确保姐姐死去了，就在姐姐身上找到了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她干净且自信，而我的身份证五年没换了，还停留在十八岁，那时的我也干净且自信，我以为永远都能拥有干净自信的人生，可是我的期望就像这张身份证一样，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

在我准备成人自考报名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名字已经网上可查学籍了。

“我”居然已经大学毕业了。

大学毕业的当然不是我，我姐姐盗用了我的身份，去上了大学。甚至连现在新身份证上的名字，她用的都是我的名字。

她用我的身份上了大学，找了体面的工作，获得了我应有的一切。

而我替她嫁人，一无所有。

所以说巧不巧，这次其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只要杀死她，我就是她了，我和她一旦调换了身份，我就成了真实的自己。

爸爸妈妈结婚的纪念花瓶变得四分五裂，就像我的家，而我就是最锋利的那块，现在正扎在她的头上。

我把原先家里开小卖部时候的冷柜找出来，它们还能用，正好两个，我凭着一股子蛮力把姐姐扛到了冷柜里，冻上。

我又去扛爸爸。

我把爸从俯卧的姿势转成仰卧，以方便把他尸体抬起来。但是我刚将他翻过来，我发现他动了。

只有一点点，他睁开了一点点眼睛，仿佛能看到我。

我害怕了。

他没有死。

我姐姐并没有杀死他，但是我确实杀死了姐姐。

我的手不住颤抖，我看着他睁开眼睛，然后微弱的呼吸开始启动，然后他翕动着嘴，微微地说：“艺元，你回来了。”

他说，“艺元，对不起。”

我看着他一脸孱弱的向我道歉，仿佛我才是曾经施暴的人，他像个弱者一样，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直接获得我的原谅。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

于此同时，我拽着他脖子上的领带，用力勒紧。

“求我啊爸，你求我。”我说，“你再求我一次，这一次你求我不要杀你。”

他喉咙里一声都没吭，反而感觉要哭泣出来。

我更生气，更加勒紧了手中的领带，带着哭腔：“爸，你求求我，”

他还是一声不吭，甚至想平息自己本能的挣扎。

“求我！”

“求我！”

“求我！”

我一边叫着让他求我，一边逐渐将领带勒紧，直到他停止呼吸。

那一刻，我知道，他再也没办法求我了。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够求我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