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清明节,我无法到爹娘的坟前,去“看”他们了!
文:清荷 图:来自网络
说好的,今年的清明节,在外打工的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回老家,到爹娘的坟前看看。
前段时间,哥哥打电话告诉我,今年闰二月,他听传言说,是不可以烧清明节纸的,那样的话,逝去的亲人在那边收不到。
由此,今年回去为爹娘烧纸的打算再次落空,我自责不已。老人常言,所谓生儿育女,图的就是老了有人照顾,闭了眼后,有人能到坟前看看。
在这方面,我是天下最不孝的子女。今天是清明节,夜里三点左右,我从梦里醒来,梦中,爹娘说想我啦。心怀亏欠,内心苦痛,拉灯坐起,翻看着一篇篇吊念亲人的文字,爹娘生前的点滴纷至沓来,让我对他们的思念更甚。
我娘1999年去世后,因为哥哥公务在身,我们便选择在每年清明节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天,去给娘上坟。
每年的那一天,是爹最期盼高兴又失落难过的日子。高兴的是为生活忙碌的我们娣妹四人,难得的都团聚在他身边,吃一顿团圆饭。而这所谓的团圆饭因娘的不在,又是残缺的,忆起娘生前被病痛折磨的情形,爹和我们又是心疼悲伤难过的。
娘去世的头几天里,把我们都打发到院子里,独留爹在床前,我们听不清娘说的什么,只见爹难过地点着头。
娘走后,每年清明节去给娘上坟时,爹总是叮咛,哭几声就行啦,不要老哭,多陪你娘说说话,多说些让你娘高兴的话。给她说我们都好着来,别让她在那边挂念。
直到爹也有病,躺在床上知道自己大去之日不远时,一天,他把我们都叫到床前,断断续续地说了好长时间,在我们的涰泣声中,我们听懂了爹的意思,爹说娘跟着他受了一辈子穷,几乎所有的难,都是娘替他扛下的,没让他出去给谁家张嘴借过一样东西,借过一分钱。
娘临走时交待给爹说,自己的病好不了啦,只能听天由命,但她放不下爹和儿女,怕爹吃不好穿不暖,好在四个儿女都能过了,多少让她欣慰宽心点。
可自娘走后,接二连三的厄运降临到我们几家,这是娘预想不到的。
爹临终的前一天,他说自己马上也要走了,再三嘱咐我们待他走后,不要在坟前伤心痛哭,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坟前,给他们说说话就行。
爹去世后不久,为了生存我就外出打工了。为了多挣钱不想请假,自私的我一再连三地给自己找托辞,“明年吧,明年一定回去给爹娘烧纸”,就这样,十多年来,我一次也没有在清明节前赶回去和哥姐去“看”爹娘了。
每当我说起,哥姐们总是替我担待并安慰我说,有他们来,来回一趟那么远,也不方便,在外好好地就行,他们在爹娘坟前愿意(祈祷)过了。
今年过年回去时,突然间,我发现大姐已是步履蹒跚,二姐走路已不如当年,哥也两鬓斑白,我心里一酸,再照照镜子,我也是满脸皱纹,爹娘的孩子都老啦。
尽管明白爹娘多年未“见”我,不会怪罪于我,但我知道如果他们二老在天有灵,一定会牵挂我,更想见到我。我这十多年的行为不仅对爹娘是不孝的,对哥姐也是无情的。此刻,远在他乡的我,真想变成一只鸟飞回到家乡,去爹娘的坟前为他们添新土,诉说思念之情。
总的说来,爹娘的一生可以说是穷困卑微的一生。听娘说,因为外公曾是县城小有名气的商人,她童年的时候,也过着无忧无虑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也是裹过小脚的,被人喊作李家大小姐。
只是后来大舅吸大烟成瘾,外公又病故,家道中落,一大家子陷于饥荒之中。我见过爹早年的照片,爹穿着长衫戴着礼帽。
娘说,当年我爹从部队回来后,分派在沛县的敬安某粮管所工作,可是爹目光短浅,胆小怕事,心眼又直不会攀附,值班时也不会周旋,不忍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人排挤,躁脾气的爹一门心思想回家种地。
娘曾多次劝爹看长远点,看不惯就忍气吞声,在那干下去,但好话说尽,爹去意已决,嘴上答应着,还是趁娘回家看望生病的大舅时,他不辞而别离开了某粮管所。经他介绍过去的两个乡党后来都转了正,有了退休工资。村里人都嘲笑爹放着白面馍不吃,回家受穷。
虽然爹读过几年书又当过兵,可他是个没本事的人。脸皮又薄,一辈子只会种地,不会做个生意买卖,也不会能说会道,遇事都是娘抛头露面。
在农村,男人窝囊的家庭,纵使女人再要强,再能干,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为生活发愁的娘,向人借钱是经常的事。
有一件事永远刻在我心上,有一次哥犯了阑尾炎,急需钱,娘把村上有钱的人家排了个遍。
那时,村上大部分人家都生活不好,富裕的家庭没几家,自古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娘也知道和那些有钱人搭不上关系,但为了孩子,她还是想尽一切办法借钱。
排来排去,最后决定去村中最有钱的蒋百万(外号,建筑队工头)家借十元钱。因为蒋百万的老婆大丫前天刚从邮局领来汇款。娘平时借钱总是趁傍晚人家喝汤时去,张口容易闭口难,在夜色的掩护下被拒绝不至于太尴尬。
那次,娘是硬着头皮白天向大丫求助的,大丫模棱两可地说,可能没这么多啦,娘虽然知道她在打马虎眼(借口),但没办法,只好说少借点也行,最后借来了五元钱。
娘带着哥去医院检查打了针回来的笫二天,大丫差她十多岁的女儿来给娘要钱,娘只得去邻村一户人家,借来后还给了大丫,这种拆了西墙补东墙的事,在我们家是常有的事。那天娘实在太难了,天刚一黑,她去了爷爷奶奶坟上哭了一阵子。
有点躁脾气的爹,遇事动不动就上火,看他生气的样子,娘的火气也会被点燃,可他们却很少把吵架闹大。
娘有妙招,爹发脾气时,娘不跟他吵也不跟他闹,保持沉默,有时在人前还陪着笑脸任他嚷嚷,或者能躲开就离他远远的,等他过去那一阵子,娘就开始给他理论了,每次娘都用大道理,把爹说的心服囗服低下头去。
有时,娘实在忍不住就和爹吵一阵子,娘的吵也是边哭着数落边摆道理,通常是,在娘的哭劝下,刚刚还火气冲天的爹,吵闹的声音渐渐弱小下去,没趣地帮娘干这活干那活,这样的情况下,爹知道后悔自己发脾气了。
爹虽然脾气不好,但对我们姐弟四人的疼爱有点过分,说白了就是溺爱,我们做错了事,他倒舍不得打骂,连责备也舍不得。反倒是心思缜密的娘,对我们的要求很严,教育我们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所以我们都有点惧怕娘,但在爹那里无所畏惧。
又是凌晨五点了,鸟儿又在院外啁啁啾啾,每当这时,我就想起娘说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想起娘说的做人要勤奋,即使再想懒床,我也不敢稍有懈怠,便立即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
今早例外,晚起十分钟,在这个清明节的早晨,我在遥远的异地,再想想爹娘的样貌,再回忆以前在他们身边温暖高兴的事,为爹娘祈祷,默默告诉他们,爹娘啊,明年,明年我一定回去,去″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