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的婴儿标本有那么常见？ 理科教室里的鬼故事是怎么来的？

日本的「理科教室」也是学校怪谈常见的空间，理科教室可能会有人体模型、古老的骸骨或动物标本，这些都可能成为怪谈主角。

但谢佳静研究学校怪谈的硕论《学校怪谈的台日比较》指出，日本的理科教室怪谈很多，国内则几乎没有，这和她田野的学校没有理科教室有关。

理科教室最常见的是「骨骼标本半夜会走动、到音乐教室弹钢琴」，或是「人体模型半夜走动」的传说，有些甚至说骨骼标本或人体模型会吃东西或攻击人。台湾骨骼标本或人体模型类不多见，比较有机会见到人体构造，似乎反而是在保健室或生物教室。

因此也有「保健教室用的教学人体图，图中一男一女会一直瞪着你」的传说。至于生物教室比较多的鬼故事，反而是关于婴儿或胎儿的标本：

学校里的婴儿标本那么常见吗？

• 哭泣的婴儿标本

生物教室中有个浸在药水中的小婴儿标本，据说到了晚上，这间走廊角落的生物教室，就会传出「呜呜呜」的婴儿抽泣声。

一晚，学校校工在校园巡逻时，听到生物教室的哭声，开门却看到好几只野猫。校工把野猫赶走后，又听到哭声，原来哭声来自小婴儿标本，福马林中的小婴儿狠狠瞪着他。校工因此昏了过去。 （张允中《学生撞鬼记事３》，1996）

• 中正高中见鬼事件

生研社听说有学姊怀了学长的孩子，选择堕胎。孩子的尸骨放在福马林里，置于生研社。晚自习经过，会听到婴儿的笑声。也有人在生研社窗户上看过小婴儿的脸。 （BBS, 2005）不只一则故事或传说纪录提到学校里「福马林中的婴儿」（〈中正高中见鬼事〉的标本，若按照故事中的「堕胎」描述，指的应该是胎儿）。 〈哭泣的婴儿标本〉中说婴儿标本放在生物教室，〈中正高中见鬼事〉则说放在生研社（生物研究社）。

这类婴儿/胎儿标本的灵异性质相似，都是「发出哭声/笑声」，或者「看着路人」。发出声音以及眼神交流都是活物才能有的行为，透过这些描述凸显标本「依然活着」的灵异。

因为这两则故事，我什至想了一下，学校里婴儿标本那么常见吗？结果一查，居然至少查到2笔学校有婴儿标本的纪录：板桥国小校内收藏胚胎标本；也有人回忆国中的生物实验课时，在实验室看到玻璃罐装、福马林泡的婴儿标本。

Dcard上〈学校里的胎儿标本〉一文留言里，也有两位提到自己的高中或国中曾有婴儿或胎儿标本。假使学校本来就有这类胎儿标本的话，诞生关于它们的灵异传说，似乎也不令人意外。

而且从「这些学生过了许多年，依然记得学校内有胎儿标本」一事看来，这些标本确实是在看到当下，就会兴起强烈恐怖感或震撼感的物品。这种感觉，应该就是校园鬼故事里那些「婴儿笑声/哭声」想像的背景。

比起普通教室，特别教室更容易产生怪谈？

整体来说，的特别教室传说，大抵都与日本的特别教室怪谈共享相同梗概。那么音乐教室、美术教室传说，是承袭自日本的吗——考量到罗问在《校园鬼话》中明确提及他受到电影的影响，以及〈安Ｘ国小之恐怖的慈禧画像〉的慈禧太后明显带有蒙娜丽莎特点一事，我想确实有承袭的部分。

但这些特别教室怪谈进入国内之后，也演变成了带有国内特色的模样，和日本原貌不再相同。在日本，这类特别教室怪谈，被认为表达了对于非日常空间的感觉与想像。常光彻发现特别教室比普通教室，更容易产生怪谈。

普通教室代表的是日常，而那些只在特定课堂造访的特别教室，代表着非日常。

音乐教室、理科教室或美术教室里摆放着钢琴、标本与绘画的空间感，与技艺、操作导向的授课内容，也都是这种「非日常感」的一部分。特别教室怪谈的背景常常是傍晚或深夜，因为这时学校和平常充满学生声音的感觉完全不同。因此可以说，「特别教室」加上「深夜」，是非日常中的非日常。

但是国内的特别教室传说，似乎并不倾向表现这种「非日常中的非日常」感觉——非日常感的前提，是音乐教室、美术教室的体验本来就是学生学校生活的一部分。

但从故事中可以感觉得出来，特别教室的那些特殊装置，并不被视为普通学生会有的体验，反而往往是故事里某些有志于艺术或者相关社团的学生，才会与这些乐器、石膏像有所连结。

〈无人的练唱声〉中小提琴声与歌声的来源，是想考声乐的女学生；〈彻夜微笑的贝多芬〉中因练琴而遭遇微笑贝多芬的唐裴妮，也同样想考音乐系。 〈落泪石膏像〉连结到形貌相似的学长考美术系却失利，听闻他的故事、知晓石膏像怪异的，是美术社的学生；

〈中正高中见鬼事〉的学长姊和胎儿标本，都属于生研社。

这些故事里的角色，不是普通地因为课程来到特别教室，他们是因为社团或准备考试，而来到那些空间。对这些要考艺术系或属于生研社的学生来说，特别教室不会是他们生活中非日常的空间……这和多数学生的体验不同。

这些故事也没有强调多数学生较有机会体验到的，特别教室的氛围感。少数强调普通学生经历的〈安Ｘ国小之恐怖的慈禧画像〉，里面的美术教室甚至被当成了学生日常上课的普通教室——对于这些故事来说，特别教室「偶尔造访」的非日常特性，一点也不重要。

校园里或许没有「非日常中的非日常」体验

这并不难理解。教育向来以升学导向为主，不符合升学考量、大考不教的音乐课、美术课等艺能科，向来不会被视为太重要的课，多半是可以牺牲的。在我国小到国中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有多少堂音乐课美术课直接被主科取代。尤其是大考前，要上艺能课更是困难。

而教室部分，美术课几乎泰半在普通教室上，国小我唯一有印象的特别教室是英语教室。我以「音乐教室」为关键字，查了几则新闻，假使有某所学校的艺能教室很完备，那么这完全是値得一提的学校特色；有几所学校甚至因为学生太多，因此好不容易有了的音乐教室、美术教室又转变成普通教室，以容纳更多学生。这些新闻大约是1990到2000年左右的事情。

对于那些在1990年代已出社会、写下这些鬼故事的作家们来说，要他们想「特别教室是日常上课的一部分」，恐怕更是困难。但如果是要考艺术系的学生，就可以理解了——就连鬼故事中，都无意间凸显了台湾升学导向的想法。仿佛艺术只有作为升学的目标，才会进入学生的生活。

谢佳静《学校怪谈的台日比较》采集到国小学生间新兴的「英语教室传说」，台湾不少学校都有充满较多电子设备的英语教室，这是实际存在的特别教室空间。至少关于英语教室的传说，应该就可以说是反映了学生实际上会有的特别教室体验。

那么回到这篇中所提的特别教室类别：音乐教室、美术教室。假使这些教室可能不是学生生活的一部分，那么学生读者在阅读这些故事时，那种「我能理解那份非日常感」的感受也非常有限。假使读者感受并非重点，那这些故事存在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会不会，这些特别教室故事多半带点「命题写作」的意味，都是在「已知有这个哏」的情况下加以延伸创作？那为什么会知道有「音乐教室钢琴声」或「画像会动」的哏？这应该就是受日本学校怪谈影响的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