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重生之路——没有流血的日本土改
在战后,麦克阿瑟将军领导下,日本进行的土地改革是全世界非共产主义国家进行得最彻底的,而且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暴力冲突,流血事件。麦克阿瑟将军自己也认为:“占领期间取得的所有成就当中,土地改革的影响是最深远的。”通过土改,日本彻底瓦解了法西斯和军国主义滋生的土壤,也避免了各种激进的社会运动。到今天为止,日本的农民地位是非常高的,是日本自民党的基本盘。
日本在明治维新时期建立的土地制度是承认土地私有的,废除了禁止土地买卖的法令,大量土地集中到地主手里,无数农民只能租地耕种,并且每年把收成的60%上交给地主。
在二战之前,日本最富裕的地主占整个农村户数的2%——3%,锦衣玉食,在1929年世界性经济危机爆发的时候,日本农民遭受了巨大的苦难,甚至被迫卖儿卖女,这些不平等的社会现象,让农村出身的青年军人是非常愤怒的,他们要求激进的社会变革,先后发动了“五一五事件”,刺杀了首相犬养毅,和二二六兵变,加速了日本走上军国主义扩张的道路。
战争进行到1944年,日本的粮食生产已经开始崩溃,1945年战败,日本粮食大歉收,靠着美军救济才度过粮食危机。当时日本大约有7600万人口,其中半数属于农业人口,地主当时占据全国耕地的46%,佃农和半自耕农占据农户总数的70%,为了避免大规模社会动乱,币原喜重郎内阁和日本农林大臣松村谦三都决定推动土地改革。
松村谦三提出由政府出面,强制收购土地面积超过1.5町步的地主土地再卖给佃农,日本的1町步面积相当于我们的1公顷,在农林省讨论的时候,收购的面积提高到3町步,在内阁讨论,反对力量依旧强大,认为这侵害了土地所有权,最后给地主保留的土地面积提高到了5町步,这样分给佃农的耕地仅占全国耕地面积的37%,松村谦三伤心得落泪,说这样做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1945年12月4日,日本政府向议会提交了保守的《农地调整法修正案》,地主家庭出身的议员激烈的反对,围攻松村谦三。眼看着法案通不过,这时候麦克阿瑟的盟军司令部向日本政府发出了《关于农村土地改革的备忘录》和《农民解放指令》,麦克阿瑟将军限定日本政府必须在1946年3月15日之前拿出可行的土地改革方案,打破封建体制,保障日本人民的尊严。
这个命令一来让日本议会的风气一变,立即通过了松村谦三这个温和的法令,因为反对派认为,再不接受这个法令,万一美国人再提出一个更严苛的改革要求,那麻烦更大了,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战败的日本已经是是随便美国人摆布了,而且当时国内外舆论都担心,日本政府会不会像苏联那样干,把土地强制没收再分给农民,但是把所有权从私有制变成国家所有制,这个结局是不堪设想的。
1945年12月29日,《改订农地调整法》正式公布,这个法案允许地主保留的土地面积是5町步,北海道为12町步,允许农民从地主那里直接买土地,既可以一次性付款,也可以分期24年付款。法案通过两个月后,松村谦三就因为战争期间担任国会议员,被褫夺公职,从政坛踢了出来。他的改革也被叫停,美国人觉得这个方案太保守了。
美国当时农业部的专家沃尔夫·拉德金斯是占领当局的顾问,他坐着吉普车在日本各地农村实地考察,他发现日本土地面积超过5町步的地主很少,当时日本全国出租的土地面积有280万町步,按照这个标准,能解放出来的土地只有90万町步,根本达不到土改的预期,像千叶县、埼玉县这两个县土地面积超过5町步的地主就很少,等于农民还是没有地。
土地改革问题被交给了新成立的“对日理事会”处理,这个是占领军的一个咨询机构,由中、美、英、苏各派一名代表组成,苏联代表就提议,什么国家赎买,直接按照苏联的经验,国家强制无偿没收过来,斗地主就好,这个激进的方案遭到其他国家否决,太简单粗暴了。英国代表提出用三年时间改革,建议把地主保存的土地最高限额改到3町步,北海道为12町步。1946年6月17日,盟军总司令部以“劝告案”的方式下发给日本政府,不是指令,要求日本政府根据自己的自由意志实行新的土改。
新成立的吉田茂内阁全盘接受了盟军给的新的土改方案,吉田茂首相本人对土改不感兴趣,他全权交给了农林大臣和田博雄,告诉他,和田君,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反正我是不感兴趣。
43岁的和田博雄就此走上了历史舞台,领导了日本历史上最重要的土地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