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牙
来源:龙牙的一座山(ID:Longyadeyizuoshan)
毫无疑问,每次珠海航展都是军迷们的一场盛宴,但是每次珠海航展也都有一个传统:官方强推的明星装备往往并不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而每次出圈的,往往都是刚开始并不引人注目的那些家伙事儿。比如上一次珠海航展,官方强推“20系列”,结果大火的反而是陆军的“合成旅成套输出”。本届珠海航展也是一样,官方强推的是J-35,开展之前就以空军新装备的名义大肆造势,结果大火的却是各种无人装备。一是官方往往更注重大项目、大工程的新成果,这些成果具有军事上的重大意义和重要引领作用,而民间更在意的是“新”,对军事装备系统工程并不怎么关心;二是官方强推的新装备往往其实已经在网上火了很久了,大家早已“审美疲劳”,反而是此前名不见经传的装备,突然拿出来大家很开心。因此,这一届珠海航展J-35此前还叫FC-31的时候大家就看过不少谍照了,对于外形起码已经有了个概念,今年大大方方给了“J”字头也不过是列为正式装备而已,并没有太大的新意。再加上它装备就拿到航展上来,肯定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大国重器,顶多算是个补充、配属,大家不重视也就在情理之中。何况一开始各种造势,大家都憋着要看传说中的轰-20,结果你拿出来的是老熟人FC-31,大家不买账也是正常。 而琳琅满目各种想象力爆棚的无人装备,当然更吸眼球。这一届航展可以算是“无人作战元年”,大量具有高实用性的无人装备已经在向我们走来,有“机器狗”、“机器狼”,有各种各样的无人机,当然还有更为说明问题的反无人机装备,无人战场对抗其实已经基本成型,只是都没有经过实战,大家对此的关注度不高而已。实际上,真正的高水平无人战争要么不打,要打,一定会惊爆你的眼球。本文盘点本次珠海航展出现的各种无人机,讲一讲无人装备作战中面对的问题和未来景象,主要回答这么几个问题:最后我们再盘点一下今年新出现的无人装备,相信大家对未来无人作战会有一个新的认识。人是战争的主角,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一切作战行动都是以人为中心的,毕竟我们打的不是“终结者”,面对的并不是机械起义、智能革命。很多人以为“会打游戏就会打仗”,这属于是对无人装备的极大误解,不好好读书你连电磁辐射有多少个频段、每个频段是干嘛用的,都搞不清楚。退一步说,哪怕就是遥控无人机打仗呢,那也是卷王之王们比你会卷。在无人作战中远远不是“打游戏”那么简单,无人装备远比人操装备复杂得多,需要考虑的问题也更多,对于操作手的要求是很高的,远不是打游戏那么简单。你在俄乌战场上看到的那种FPV穿越机自杀式攻击只是无人战争的最低级最简单运用,算是入门级的操作,真正高强度的无人对抗比那个复杂多了。简单一点说,俄乌战争中使用的所谓“无人装备”其实都是民用机改装的,指挥控制无非是“点对点”的图传遥控,也谈不上多少人工智能,说到底还是一架遥控飞机而已。但是高强度无人对抗远不止于此,要涉及到组网运用和专业分工,还有战场环境构建等等复杂的事情。 俄罗斯、乌克兰实质上都不具有无人装备产业,他们用的无人机基本上都是外购,自产无人机还停留在传统作战运用上,原因正是在于他们缺乏无人装备产业链。而产业链,依赖于企业和市场,有企业、企业生产的货能卖出去,你才有市场,有市场才有迭代,有了迭代向上下游延伸,你才有产业链。毫不夸张的说,目前世界上只有中国有完整的无人装备产业链。目前中国的无刷电机产量占世界大头,无人机飞控软件和智能避障等AI技术也是世界顶级,步进电机、人工关节、高容量电池产业链都是全世界拥有绝对优势地位的,这个产业链养活的工程师更是全世界最为庞大的。15届珠海航展之所以能够爆发式的推出这么多的无人装备,说到底还是中国无人装备产业链庞大,各种各样的奇思妙想才能大放异彩。前段时间有朋友请我参与一种“机械骡子”的研发,对军用野战道路和战场环境方面提供支持,稍微对这一行有所了解。一台载重在百公斤级的自走机器人,四足、六足方案其实都是现成的,混动驱动系统、大载重人工关节、地形识别套件、决策套件这些都是货架产品,只需要把货架产品集成起来然后不断反反复复跑测试、攒数据,搞出来并不难。更为夸张的是,这一切都不需要出深圳,准确的说你在深圳福田、宝安两个区你就能攒齐软硬件全套。只要有钱有渠道其实人人都能攒一套出来,剩下的仅仅是跑现场去各种路面上测试就完事儿,最大头的费用其实是人员差旅费。最夸张的是攒出来以后就深圳一个市的产能就可以拉爆全世界。这里面层层递进的其实就是所谓“产业链”,大量无人装备货架产品即使仅仅是排列组合就有无穷的想象力,而产能,你只要给订单,要多少产能不够你造的? 到去年为止,中国工业机器人安装量已经超过世界一半,巨大的市场需求是一切的发端,没有这个巨大的市场供着,既不会有产业链,也不会有那么多工程师和产业工人。数量级的碾压足够敉平其它一切,包括努力、智慧、积累优势和技术优势,一切都是时间问题而已。我自己本专业是军事指挥自动化,这个专业说白了,琢磨的就是自动化战争。我这个专业很长一段时间其实在部队里就是做PPT的,处于无装备可用的境地。要到2016年左右才会有一些自动化装备进入部队,这说明一个产业链崛起,要想真的影响军队,还是需要时间的。这两个词汇大家都听说过,看起来也很简单,但是真的要搞起来是很难的。比如一个战场互联网,就让我们挠了十几二十年的头皮。这个概念是美国最早提出来的,也是美国最早搞,但是现在水平最高的还是我们。所谓战场互联网其实就是“民用互联网战场化”,很多人都知道现在我们用的互联网来自于所谓的“阿帕网”,ARPAnet,按理说互联网的概念最早就是军用的。 但是我们刚才提到过一个概念,军用装备的迭代速度是赶不上民用的。你没有产业链,你干不过别人,资源、技术、工程师队伍都没那么大规模。阿帕网最终在民用领域开花是一样的道理,等到民用互联网都发展起来了,军用互联网依旧只能说“勉强能用”。我国的战场互联网建设始于2000年代之初,此前军用骨干网是有的,但是终端的“最后一公里”依然是没有解决的。这“最后一公里”,就是战场互联网。战区、全国(全球)骨干网,跟民用互联网的骨干网是一回事,那是大型国家基础设施建设,是另一码事。把用户接入骨干网,就是“战场”级别的接入技术,也是无人作战的关键技术,这一点是普通军迷意识不到的。没有战场互联网,无人作战就是俄罗斯跟乌克兰打仗的那个水平;你有了战互网,那才能叫做“高强度对抗”。有了战互网才谈得上无人装备的“联网”,像蜂群作战、随机接入等等无人装备运用,没有战互网想都不要想。我军的战互网装备是2014年左右开始进入部队服役,形成体系是2018年左右的事情,到现在已经成了“标配”,但凡你要构建一个战场,没有战互网是不可能的。可以做到各种装备不分用途、性质、机制,只要安装了战互网接口就能接入战互网。 战互网必然要求有高度保密性和可控性,否则就成了替别人搞的,这又涉及到通信和互联网对抗,战互网的健壮性是区别于民用互联网的最大区别之一。手机、终端、大型装备、弹药甚至是小小一个无人机,你要想入网联合,缺了战互网是不行的。美军当前战互网水平与我们大致相当,技术体制则是我们要先进半代。我们已经在从4G往5G迭代了,美军现在4G并没有彻底完成,其主要战互网装备带宽(单台)在数十兆左右,我们已经是百兆起步。这就导致系统容量不在一个水平,我们能够支持“无人机矩阵”,就是沙特上空上演的那种“灯光秀”。AI则是另一个重要的基础,不管你战互网多么先进、多么可靠,总有“脱链”、“失步”的时候,这种时候就是机载AI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我们在玩儿民用无人机的时候都知道,一旦无人机失去遥控信号,它自己知道原路回来,这其实就是AI的一种简单运用,这个跟美国拿去股市炒股的那种“通用人工智能”不是一个东西,这种AI聊天不行,干活麻利。 这其实代表了AI发展的两个方向,通用和行业。通用人工智能追求的是“看起来像人”,行业人工智能追求的是“干起活像人”。通用人工智能平心而论有点儿“一口吃个大胖子”的意思,企图一步到位搞个能够通过图灵测试的强人工智能出来。行业人工智能则不一样,先满足使用需要再慢慢迭代,类似于细菌——藻类——黏菌——动植物——人类这么一个进化的途径。坦率的说我认为美国那种通用人工智能除了在股市上兴风作浪屁用没有,不具有任何100年内看得到的应用前景,简单来说人类现在的算力根本就不够,你把全世界的算力攒一块儿都不可能支持一个强人工智能的运行,人类还远远不到制造出强人工智能的技术水平。技术不像是科学,科学可以突飞猛进,技术不可能。技术进步自然有它自己的规律,有了市场需求,才会有人投钱去吧某个东西工程化、功能化。中国有强大的AI市场需求,无数的“黑灯工厂”等着用,无数的行业需要一个行业AI,必然进入这个领域的资金和人才都是别人比不了的。巨大的自动化装备市场决定了中国一定是行业AI发展更快,尤其是在各种自主决策AI方面,无人机、机器人多了,市场需求大了,AI迭代要快得多。在战互网和AI进步之后,你看到我国航展上的无人机、机器人跟别的航展比起来不是一个水平,那就是正常的。我国在未来无人作战中的地位远远不止于“赢家”的地位,而是超然的地位:反正也打不过他,不如买他家东西去。这是今年珠海航展无人装备大放异彩的真正原因:其实没人能够在无人作战中打败中国,即使是中国的货架产品,都要比自己的强,还不如买了他家的东西去别的地方打,就不来触这个霉头了。无人作战装备是我们所谓的“发战争财”的基础和拳头,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购买使用中国产无人装备将是影响全世界战争局势的一个重要因素,像二战中一样,谁站在美国一遍谁就赢。也像冷战中一样,谁能买到美国武器谁就赢。在未来会呈现这么一种诡异的画面,战争双方都以进口中国产无人作战机器为最重要的战争手段。早在2012年中国就在联合国安理会提出提案,禁止“特殊武器的发展”,也就是战争机器的无人化发展。然而中国这个提案,毫无悬念的被其他四个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给否决了……很遗憾他们可能对一个产业链的发展缺乏远见,没有预见到一个“世界工厂”对无人装备的需求量有多大,以及这个市场需求会催生出什么东西,老牌强国有点儿自大也是正常,一不小心放出了一个“克苏鲁”。至少在中国彻底“去工业化”之前,想要在无人装备领域跟中国对抗,都是不理智的。技术上我比你先进,成本上我比你低,产能我特么还比你大,你说怎么打?靠机械降神吗?15届珠海航展,中国的“纯无人化装甲集群”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了。非专业人士很难意识到这套地面无人作战装备的恐怖之处,其实地面无人驾驶难度要远远比空中无人飞行难,难很多。飞机的无人驾驶几十年前就有了,而汽车的无人驾驶现在都还在襁褓之中。中国能够推出地面无人装甲集群,在技术水平上已经甩了世界别的国家一个身位。据观察,营级无人作战已经是现实,营级战斗队的无人化至少需要纵深10公里、正面宽5公里的战互网环境,以及越野自动驾驶(低安全裕度)AI,此外还有全套无人作战体系(火力),这个门槛已经拦住了别的所有国家,包括美国。 此外就是此次航展的“无人三明星”:机器狗、机器狼、无人作战艇。这种单装备无人作战平台其实PPT上出现很早,2000年左右就有人往PPT上面放,但是走出PPT,这还是第一次。这种无人作战平台要解决的实际问题很多,概念与工程实现是两个层面的东西。从这次“无人三明星”来看,中国解决这些问题的进展是很惊人的,投入的资源是全世界捆一起也没法比的。 以“虎鲸”无人作战艇为例,你至少需要解决电磁兼容、智能集成和武器系统协调这几个大难题,每一个丢出来都足够憋十几年的劲儿。不是说你把东西攒一块儿它就能好使的,光是一个电磁兼容就足够让你的“要你命3000”完蛋。未来战场无人系统目前来看,主要的场景将会是“中国牵着世界鼻子走”,这就是“设计战争”,我怎么设计,你怎么打就完事儿了,反正你自己又搞不出来。本次珠海航展其实我不怎么关注传统大型装备,那已经是上一个时代的余晖,在与无人装备的对抗中其实已经有了代差,在面对无人装备集群的时候一点优势都没有了,而走出PPT的实战化无人武器系统,将引领一个全新的作战样式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