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年女知青枪杀三人,当即被判死刑,人民日报一篇文章救了她的命
女知青蒋爱珍拿着下午打靶的步枪,揣上之前偷偷存下来的8颗子弹,冲到医院打死了两个医生和一名副团级军官,边开枪边嘴里念念有词:叫你造谣,叫你要逼死我!蒋爱珍杀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的,案件发生后一个小时左右,她就被当场缉拿归案,一审被判死刑。
如果不了解内情,那么杀人偿命,没啥好说的。但当得知蒋爱珍在医院内杀人的时候,为了避免她多伤人命,本来是要派两个神枪手狙击凶手的,但当神枪手郝振杰和冯玉森听说是要打蒋爱珍时,一个说自己没有把握,一个说自己生病了,就是不肯枪杀蒋爱珍。如果蒋爱珍真的穷凶极恶,为什么神枪手们会袖手旁观?而且蒋爱珍并不是见人就杀,她的目标是有选择性的,首当其冲就是在前几天的大会中,对蒋爱珍穷追不舍、言语羞辱,还扬言要蒋爱珍去做妇科检查的李佩华和钟秋。
要知道,蒋爱珍当时才22岁,未婚,在1978年的时代,所有人对于个人作风问题看得非常严重,就算是正常处对象的青年男女,都是发乎情止乎礼,更不要说婚前性行为了。那么妇科要给蒋爱珍检查什么?而这两个人又凭什么能够红口白牙地当众说蒋爱珍生活作风不良呢?这背后到底有着怎样的一个故事?
蒋爱珍本来是江南水乡的一个初中毕业生,响应国家的号召,到农村去体验农民的生活。蒋爱珍之所以到了新疆,原因之一也是哥哥在这里当兵,她对这里辽阔的草原也充满了向往。因此她完全没有其他女知青的娇滴滴,尽管从山清水秀的江南,到了自然条件相对比较恶劣的大西北,她也并没有任何不满,在农场每天都是乐呵呵的,做事情又很积极,很快她手底下的农活就做得又快又好,就像在这片土地上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一样。即使节假日,蒋爱珍也不去玩,而是到伙房帮忙。农场里有的战士衣服破了不会补,蒋爱珍都大方地接过来,补好了再还回去。这样善良热情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招人喜欢。人们都把她称为军垦农场一枝花。
两年后,农场医院缺护理员,场领导推荐蒋爱珍去。这对蒋爱珍来说,是好事,可以学习护理知识,同时也是组织对自己的信任和认可。她一如既往地认真努力,很快凭借自己的能力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医院的团支部书记和民兵排长,每年都会获得优秀青年,五好职工等荣誉称号。这时候的蒋爱珍积极向上,容光焕发,她绝对想不到,前面等待她的,是怎么样的地狱。
蒋爱珍的医院里,有一个哥哥的战友,他叫张国政,当时是医院离的党支部副书记和医务助理,主要分管医院的行政工作,对于一些老资历职工的工作作风问题,提出了严厉的批评,也就是俗称的不给面子,不通情达理。其中,李佩华、谢世平和粟友成就感觉被领导下了面子,对张国政恨得牙痒痒的,总想着伺机报复。但张国政行得正坐得端,李佩华几人一直没有找到张国政的突破点,直到蒋爱珍的到来。哥哥担心蒋爱珍不过20来岁,到了一个新环境中,学不到东西事小,被欺负了就不好了。所以拜托张国政在工作之余多关心一下蒋爱珍。
张国政当然也就把蒋爱珍当成了亲妹子,偶尔碰到的时候就会嘘寒问暖地打个招呼。这让李佩华等人肮脏不堪的思维中,两个人就是来往密切,必有猫腻。事实上,张国政非常在意这方面的避嫌问题,他如果要去找蒋爱珍,要么是在工作场合,要么都要找人陪同。这让李佩华等人心理更加扭曲,越没有影儿的事情,就越要想方设法坐实它,于是几个人盯张国政和蒋爱珍盯得死紧,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1978年,距离蒋爱珍到新疆来已经6年了,今年是她第一次回乡。3月17号晚上,蒋爱珍还在外科值班室睡觉,张国政带着护士小周来找蒋爱珍,叮嘱她路上要注意安全;小周还让蒋爱珍回来的时候帮自己带东西。也就几句话的时间,张国政就和小周一同离开了。蒋爱珍第二天还要长途跋涉,也就关灯睡觉了。但这一觉,她是注定无法睡清楚了。李佩华好不容易盯到张国政进了蒋爱珍的房间,他也不管还有第三个人在场的事实,硬是叫上了谢世平和钟秋等人,骗蒋爱珍开门,去给他俩找救人用的纱布。蒋爱珍毫不怀疑地打开了门。然而两个人可不是来救人的,他们进门大喊“抓鬼抓鬼”,然后拿着手电筒在蒋爱珍的房间里、抽屉里还床底下一通乱找,试图找出张国政,即使找不到张国政,也要找出两个人私下联系的证据,小纸条之类的。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然而到了这个地步,李佩华和谢世平等人已经彻底疯魔了,要知道作风问题非常严重,一旦沾上就很难洗清嫌疑,不明真相的群众不就最爱看别人的桃色八卦吗?李佩华和谢世平当即决定,没有问题,就给他制造问题。第二天一大早,蒋爱珍还没来得及回家,谢世平就去团党委,举报张国政和蒋爱珍有不正当的关系。钟秋也趁机向医院的同事传谣言,把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的。一些人不相信,但钟秋偏偏敢信誓旦旦地说,她是亲眼看到的。李佩华的妻子戴淑芝更是一个大嘴巴,她去买菜的时候,和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说蒋爱珍和张国政的事,语言低俗不堪,甚至都编词了,亲眼看到张国政正趴在蒋爱珍身上这种话。
谣言本来就捕风捉影,这种加入了每一任传播者的谣言,到最后更是编得十分离谱。所有听到谣言的人,都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相。在蒋爱珍的周围,出现很多不明意味的眼光,还故意用她听得见的声音窃窃私语:她平时那么积极,都是装的吧,真恶心。蒋爱珍气得住了院,但谣言却并没有因为她受苦而有所减缓;反而说她心虚,装模作样。蒋爱珍又绝食了三天,以示清白,还是在她哥哥的劝说下才重新进食。但蒋爱珍的心理状态已经崩溃了,她无法专注的工作,常常处于沉默封闭的状态,又会突然大哭或者大笑。晚上,蒋爱珍也不睡觉,衣着单薄地在野地里转悠,一直到第二天她哥哥去找她。
3月30号,蒋爱珍所在的144团委派了工作组专门来调查所谓的“3.17事件”。如果说之前都是同事对蒋爱珍的诬陷,调查组来则是彻底摧毁了她的信念。调查组的组长是144团的副参谋长杨铭三,蒋爱珍寄希望于调查组可以恢复她的清白,毕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但没想到的是,杨铭三也不过是李佩华之流的一丘之貉,他分管的是医疗卫生一线的工作,和张国政之前有过节,本来就是巴不得张国政不好的心理,这一次,他也不是来调查的,是来将张国政彻底打垮的。对于这些,蒋爱珍并不知情,反而写了长长的材料给杨铭三,希望他尽快查明真相。
然而,杨铭三不仅明显的偏袒李佩华等人,连原先在医院中相信蒋爱珍和张国政是清白的同事们,都要因此受到打击和歧视;医院党支委对工作组调查工作和结果的质疑,也被杨铭三认为是医院在包庇张国政,保持中立的党支委逐渐被排斥。医院的文教干事苏天艳看不过蒋爱珍被这样泼脏水,张贴了为蒋爱珍喊冤的大字报,当即被赶出医院;牛素玲医生因为同情蒋爱珍安慰了她,就被三番五次的要求写书面检查,还要当着全医院的同事去宣读。医院里曾经追求过蒋爱珍的男医生,也被杨铭三当面警告,不要再接近蒋爱珍,否则工作组一切都看在眼里。蒋爱珍本人的书信,这伙人想拆就拆。
蒋爱珍被彻底孤立,此时杨铭三扼杀了蒋爱珍最后的希望,他逼着蒋爱珍一定要把错误说清楚,并且假惺惺地说,有错误改了就好,组织上会给你宽大处理的。这个时候距离蒋爱珍递交材料给杨铭三,已经过去了4个月,这么长时间,两个清清白白的人,之间什么关系都会调查清楚了。但偏偏杨铭三把这一切往越来越错误的方向推。他伙同李佩华等人,专门给蒋爱珍开了个“说清楚”大会,在大会头一天,蒋爱珍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找团长,希望能有个更为公正的领导来解决自己的事情,团长却只是说让她相信领导,相信组织。
第二天的说清楚大会上,李佩华和杨铭三专门安排钟秋等人参加了。蒋爱珍对于一直以来被污蔑的装疯卖傻,做贼心虚,作风问题等等,清清楚楚地说了一遍。这个结果当然不是李佩华等人想要的,李佩华跳出来辱骂蒋爱珍怎么还在装傻,怎么不去跳水库,钟秋等人则当众用非常粗俗的词句辱骂蒋爱珍;还拿出很多不堪入目的大字报和漫画。蒋爱珍才22岁,一颗红心向太阳的单纯小姑娘,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只能任由他们侮辱。这个说清楚大会,完全是个彻头彻尾的辱骂人大会。蒋爱珍一开始只是哭,后来又似乎想通了什么,在听到李佩华等人发言的时候,竟然还会露出莫名的微笑。杨铭三表扬了李佩华等人的积极,还批评了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几个人。
但蒋爱珍和张国政一天不屈服,杨铭三等人的调查和抹黑就一天不结束。蒋爱珍之前都是被动等待,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她知道快要打枪训练了,她这几天晚上都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写信,有给父母和哥哥嫂子的,还有给好朋友的绝笔信,最后是给组织上的申诉信,信就放在她的宿舍里。打靶那天,蒋爱珍把之前打猎和打靶的8颗子弹放在身上,训练结束后,本来应该交枪的,她却拿着枪径直走向了医院,在路上,她装上了子弹。因为目标明确,很快李佩华、钟秋和戴淑芝等几个始作俑者就成了枪下亡魂,另一个跟着李佩华造谣的医生因为跑得快,侥幸没死,不过也被打成了重伤。
蒋爱珍最恨的几个人已经死了,她的内心松了一口气,本来还想着去找谢世平,谢世平吓得躲到了床底下,开门的是谢世平的儿子。蒋爱珍看到孩子之后突然清醒了,她没有再杀人,也没有伤害无辜,而是把枪扔了,静静地等着警察来抓她。团领导抓了张国政,说他是主使人;又给蒋爱珍定性为“反革命杀人”,还追认死去的三个人为烈士,要全院给烈士开追悼会。
一个女青年突然枪杀三个人,引起了群众的讨论,白长林律师一直在为蒋爱珍奔走;人民日报刚好有记者在新疆做报道,听说这件事之后前来了解情况,在综合了多方面的信息后,把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写成了文章登在报纸上。五个月时间,报社收到了一万五千封信,都是要为蒋爱珍求情。不是为她杀人求情,是为她之前所遭遇的所有污蔑和不公表示同情;还有人直接往监狱里寄信寄衣物等,希望她振作起来。法院碍于群情激奋,一直不敢宣判,蒋爱珍一直被监狱关押着,事情也就这么拖着。直到1985年重审此案,从道德层面重新审视这个案子,最终杨铭三、谢世平等人受到了处理,法院判决选择在阿乌鲁木齐的露天判决场,场上都是为蒋爱珍鸣不平的群众。当听到蒋爱珍被判15年有期徒刑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欢呼。希望这个结果可以稍微安慰到被伤透了的蒋爱珍。
李佩华等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他们在作恶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的行为也是在戕害一个正值青春的青年?如果蒋爱珍不奋起反抗,那么失去生命的,就将是她一个人,说不定还得背上作风不正的污名。不过蒋爱珍也为她的冲动杀人付出了代价,她在狱中表现得非常积极,多次立功,在获得了减刑的情况下,仍然用了10年时间才走出了监狱。出狱后,蒋爱珍回到了母亲身边,一边照顾母亲,一边当上了老家的一名保健医生。她还年轻,希望她把阴影都甩在身后,向着阳光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