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军官奉命炸毁黄河大铁桥,中途发生意外,哀叹对不起祖宗
1938年2月12日,国民党新8师接到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的命令,由师长蒋在珍带领,从郑州火速开往黄河大铁桥两岸布防。当年24岁的师部作战参谋熊先煜回忆,新8师得到命令,如果日军逼近黄河北岸,就要炸毁大铁桥,不让敌人机械化部队长驱直入郑州。
京汉铁路黄河大铁桥
新8师乘火车当日就来到了阵地,立刻在两岸布防。初春时节,天气依然寒冷,夜幕降临之时,熊先煜奉命前往黄河铁桥,找提前赶到的工兵了解情况。熊先煜拿着手电筒,带上两名卫兵徒步朝大铁桥走去。
天已经黑了,但一路上都是逃难的百姓,拖家带口,拖着沉重的行李慢慢前进。战乱之中,无数百姓背井离乡,大人哀叹,孩子哭泣,一片凄凉。
工兵连三天前就已经到达了大铁桥,他们此时已经装好了炸药,师部一声命令,就可以立即引爆。熊先煜亲自看了看炸桥的相关准备,直到凌晨两点,才赶回指挥部复命。此时,蒋在珍师长还没有睡,他十分担心。
新8师原是黔军,“卢沟桥事变”后奉命调到郑州驻防,全师大多数士兵都是步枪加草鞋。蒋在珍担心,如果土肥原贤二率领的日军主力第14师团快速逼近,该怎么迎战敌人的坦克飞机呢?蒋在珍对熊先煜说:“看来我万余贵州兄弟,指日之间,便要血溅黄河了。”
14日上午,日军飞机忽然来袭。
日军飞机
当时,熊先煜正在吃早饭,忽然听到警报声大作。指挥所就设在车站之中,目标明显,所以大家立刻跑了出来,分散到田野中隐蔽起来。熊先煜抬头望去,看到日军飞机如入无人之境,大摇大摆飞来,但并未停留,一路朝着郑州方向去了。
等熊先煜回到指挥部,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不远处轰隆隆的声音。原来,这队日军飞机返航途中,在铁路和大铁桥附近又丢下了几颗炸弹。新8师指挥所附近的篮球场落下三颗炸弹,铁路对面的银行被炸毁,大量民房着火,到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熊先煜还没来得及去救人,指挥所里的电话就响了,他赶紧冲进去接电话。原来是军部打来电话,说郑州遭到了敌机轰炸。很快熊先煜就发现,刚才敌机在大铁桥投弹,第82孔处被炸坏了。
工兵没有接到炸桥的命令,再加上还有很多逃难的百姓通过铁桥,此时只能抢修。蒋师长和熊先煜坐着平板车来到现场,见列车受阻,也是非常着急。现场的修桥官兵群情激愤,有很多学生还咬破手指写血书,请求到前线抗击日寇。
15日中午,新8师忽然接到通知,说前线情况紧急,29军已经向山西转进,新乡保不住了。日军速度很快,必须在当天晚上装好炸药,等待命令准备炸桥。到了16日凌晨,程潜命令新8师掩护工兵炸桥,任务完成前新8师必须固守阵地。
蒋在珍意识到日军很快就会到来,于是向全师官兵下达了命令:与阵地共存亡,就算只剩一兵一卒,也不能擅自撤退!
到了16日中午,一架日军侦察机飞来,低空侦察黄河大铁桥的情况。因为敌机距离江面很近,卷起狂风吹起波浪,甚至把桥上的一名哨兵吹落江水中,淹死了。
16日晚,程潜下令:拂晓时分炸毁铁桥。
逃难的民众
蒋在珍放下电话后,转头对熊先煜说:“熊参谋,炸桥的命令已经下达,指挥工兵连实施爆破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准备一下就去桥上吧。”
熊先煜的心中,五味杂陈,他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黄河大铁桥计有100孔,每孔约40公尺,为世界伟大工程之一。方今倭寇侵略,在‘焦土抗战’下,决定予以破坏,殊觉可惜!”
到了17日拂晓,爆破准备工作完成。蒋在珍师长及其他军官都来了,全部站在南岸桥头上,等待最后一列火车通过。这列火车来自新乡,挂着闷罐车、平板车和客车,重要物资和相关人员早已经运送完毕,这一趟车上是坚守到最后的铁路员工及其家属,还有很多伤兵。
拂晓时分寒风呼啸,人人心中都十分悲痛,火车慢慢驶过,车上的人一句话不说,脸上充满悲伤。列车司机看到桥边站着这么多士兵,也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于是不间断地拉响了汽笛……听到火车汽笛声,这些来自贵州的官兵再也撑不住了,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大喊着:“恢复失地,杀死日本人!”
17日5时15分,熊先煜朝着天空打出了三发白色信号弹,工兵立刻启动引爆装置,刹那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黄河大铁桥陷入了滚滚浓烟之中。
谁也没想到,炸桥竟然出现了意外。当硝烟散去,熊先煜查看情况,发现因为技术原因,大铁桥只有3孔被炸毁,其他97孔十分坚固,只是崩掉了外面一层,桥墩依然挺立在滚滚江水之中。
这下麻烦了,日军的机械化部队行动迅速,随时可能到达大铁桥,不能把桥留给他们。蒋在珍无奈,只能命令已经撤离的4个营重新回到北岸的阵地,准备迎敌,擅自撤离者就地枪决。工兵连则继续爆破,必须把铁桥彻底破坏才行。
分秒必争,熊先煜带领工兵连又忙了起来。大家都知道日军随时可能到来,绝不能让他们的坦克顺利开过铁桥。从17日凌晨开始,一直到19日傍晚,三天三夜的时间里,熊先煜带领负责炸桥的官兵一点点地炸,一刻也不敢休息。
没人敢合眼,有些工兵太困太累,走起路来都东倒西歪,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熊先煜是炸桥的负责人,更是不敢休息。他一直关注着前线的消息,得知日军攻占新乡之后,暂时没有朝郑州进军,而是被且战且退的宋哲元部队吸引走了。幸好是这样,不然根本来不及炸桥。
这三天时间,工兵装一次炸药引爆一次,慢慢炸完。
日军渡河前进
大铁桥十分坚固,每一次爆破只能造成局部破坏,着急也没有办法。就这么,三天时间里,黄河大铁桥上爆破声从未中断。
19日中午的时候,熊先煜还在吃饭,忽然听到南岸桥头有喧哗声,他赶紧跑了过去。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熊先煜十分担心,挤进人群后他才知道,有人在铁桥的栏杆上发现了一块铁碑。绝大多数士兵都不认识字,十分好奇,催着熊先煜告诉大家上面写了什么。
熊先煜赶紧上前看了一遍,当时就觉得万箭穿心,稳住情绪之后,他才大声念出来:“大清国铁路总公司建造京汉铁路,由比国助工。工成之日,朝廷派太子少保、前工部左侍郎盛宣怀,一品顶戴署理商部左丞唐绍仪行告成典礼。谨镌以志,时在清光绪三十一年十月十六日。”
很多士兵并不懂这段话的意思,显得有些茫然,熊先煜已经泪流满面,痛呼道:“弟兄们,这是祖宗留下的记功碑啊!可今天,这座大铁桥却毁在了我们这些不肖子孙的手上!”
众人默然无语,很多人流下了眼泪。熊先煜说这是“祖宗的记功碑”,当然不太准确,但大家都明白,这是中国人的铁桥,是花费了无数心血和银两建造出来的。现在,大家却要亲手炸掉它,确实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到了19日傍晚,熊先煜经过检查,发现水面上从39孔至82孔,绝大多数都已经被破坏,大铁桥已经不能使用了。20日晨,长官部参谋长亲自前来视察,宣布炸桥任务完成。
虽然完成了任务,但官兵们心中丝毫没有喜悦,看着面前炸毁的铁桥,人人都感觉凄凉悲壮。
国家不够强大,就会遭人欺凌。所以,我们不能遗忘历史,一定要记住曾经的耻辱。我们要强大,要更强大,这样才能震慑外敌,扬眉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