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企业IPO往何处“安身立命”？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文丨数科社
从网传运动科技平台Keep、社交分享电商小红书向SEC申请撤回招股书，到医疗数据企业零氪科技、共享单车服务商哈啰出行宣布暂停赴美IPO，越来越多国内互联网创业公司将自己的上市计划做出调整。
这不乏与当前中、美两国对中概股监管收紧有着密切关联。但需要思考的是，企业上市计划的调整恐怕不会仅仅体现在资本操作方面，这种变动极有可能会进一步影响到业务层面，以满足未来上市地和监管等方面的要求。
对此，业内人士表示，IPO受挫对于国内一众双创企业来说未必都是坏事，上市门槛的抬高会在很大程度上驱动企业提升对监管合规性的重视，以及对经营可持续性的打磨。如此，未来或将存在更大的发展空间。
01、同归，殊途
整体上讲，国内双创企业赴美IPO通道收紧其实不过是最近这一两月的事情，然而这对已将上市计划提到具体日程、甚至是已经上市多年的那些中概股影响甚大，其力度就算是用“前所未有”一词来形容也算不得夸张。
结合国内外监管对所受影响的企业进行梳理，大概可以分为以下三种情况——
其一是国内监管对行业所提出的明确要求，诸如电子烟领域、教培领域等。
不久前，电子烟品牌Aspire的母公司易佳特再次更新了招股书，倘若IPO顺利通关，这也是继思摩尔国际、雾芯科技之后又一家家电子烟上市公司。然而受国际关系等方面影响，7月30日Aspire（易佳特）选择推迟美股IPO。
早在今年3月，工信部就修改了《烟草专卖法》征求意见，特别是指出拟将电子烟等新型烟草制品参照关于卷烟的有关规定执行。这不仅意味着今后售卖电子烟或将需要许可，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隐现出电子烟恐将按照卷烟税率征税的趋势。该征求意见发布次日，电子烟产业链相关公司股价应声下跌。
到了6月，新版《未成年人保护法》明确规定“禁止向未成年人销售电子烟”；同月中，国家烟草专卖局、国家市场监督总局又印发了《保护未成年人免受烟侵害“守护成长”专项行动方案》，表示将全面从严监管电子烟经营行为，逐步建立健全电子烟监管工作体系，规范电子烟生产经营活动。
监管对行业的严格限定同样也发生在教培行业当中，甚至更甚。
自今年春节过后，教培行业受到多轮政策压制，特别是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在7月24日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中明确规定：不得占用法定节假日、休息日和寒暑假补课；不得提供和传播“拍照上传”等不良工具或方法；学科类培训机构不得上市，上市公司不得从事学科类培训......
“双减”政策的最终落地，让缠斗多年的猿辅导、作业帮以及众多在线教育机构彻底无缘上市，同时还要在业务层面寻求其他的出路。教育中概股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新东方、好未来、高途等教育类中概股全线重挫，多数公司较年内高位已经跌去约90%。不少人对此评价为“拇指斩”。
其二是国内监管对计划上市企业规模的要求，诸如宣称MAU过亿的Keep、小红书。
不久前，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也修订了《网络安全审查办法》，并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该文件第六条显示，掌握超过100万用户个人信息的运营者如赴国外上市，必须向网络安全审查办公室申报网络安全审查。
与此同时，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被曝已于近日印发了《关于依法从严打击证券违法活动的意见》。其中规定：“切实采取措施做好中概股公司风险及突发情况应对，推进相关监管制度体系建设。修改国务院关于股份有限公司境外募集股份及上市的特别规定，明确境内行业主管和监管部门职责，加强跨部门监管协同。”
在此背景下，即使是那些已启动了赴美IPO事项的企业，面对监管的浪潮，操作也只能暂时搁置或做出调整，以避免更大的变数。这或为网传Keep、喜马拉雅、小红书、哈啰出行取消海外上市的根本原因。
其三是SEC对中国企业赴美上市门槛的提高，特别表现在信披方面的风险防范。
7月30日，美国证监会主席加里·盖斯勒发表声明称，要求美国证监会工作人员在与中国运营公司相关的境外发行人的注册声明生效之前，增加特定的信息披露，包括中国公司VIE架构的特殊风险、面临的政策风险等。
这一举措一度被国内外的财经媒体解读为——SEC将暂停中国企业上市申请。
8月1日，针对美国证监会的声明，中国证监会发言人表示，中美两国资本市场作为全球重要的市场，相互联系日益紧密，越来越多的企业、投资者、金融机构相互参与对方市场，加强监管合作是必然的选择。
02、弃美赴港机会大？
无论是监管层面、还是数据安全层面，基于目前两国的双向形势而言，国内众多拟上市的双创企业赴美IPO的障碍倍增。然而为了谋求更长远的发展，他们开始将目光越来越多地转向香港资本市场。
只不过还是要说到的是，其实并非每一家公司都能顺利跳转至港股。
首先，相较于美国资本市场，香港交易所对拟上市公司提出的要求会严格得多。无论是财务数据、法律、估值资产、业务模式，还是公司过往历史、管理层架构等方面，任何一项因素的干扰都有可能导致IPO审核无法通过。
瑞恩RyanBen的Jason表示，香港的IPO要求比美国严格很多，能够在香港上市的企业，几乎都具备在美国上市的可能，而能够在美国上市的企业，却不一定能满足香港上市的要求。之前在香港上市不成的库客音乐(KUKE)、亿邦国际(EBON)、丽翔教育(LXEH)，都成功在美国IPO，在香港连续四次递表的见知教育最近也转向美国市场。
再以滴滴为例，其在美国上市引发了内地的一系列监管行动。此前曾有媒体曝出，在正式登陆纽交所之前，滴滴也曾尝试过在香港上市的可行性，但由于业务的复杂性、牌照的获取、车辆和司机安全等方面的很难满足香港IPO的相关要求，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至美股。
在此之前，和滴滴类似的企业嘀嗒，就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嘀嗒于去年10月8日在香港递交上市申请，知情人士透露，港交所提出的业务合规问题成了症结所在。其后上市申请失效，嘀嗒在4月13日又重新向港交所提交申请。
此外，港交所的监管在其他方面的规定也愈发的严格，例如将于明年1月1日起，提高香港主板上市的利润要求；以及打击“壳股”等一系列措施。当然，美国SEC也提出了更多在信息风险披露方面的要求。
所以说，能够转去香港IPO的企业，可以说还是幸运的。但对于那些盈利模式不是特别明确、业务合规问题仍存未知因素的拟上市公司来说，转去香港IPO的难度其实是提升的。
这里还不得不提到国内反垄断监管的提速，这带给那些计划上市的企业更多的不确定性，尤其是已积累了海量用户数据的平台型公司。换言之，如果无法换道上市，暂缓上市节奏既是必然之举，也属明智之选。
03、改业求生
上市监管的收紧，尽管会影响众多拟上市公司的资本安排，然而有些企业仍可以通过在非公开市场募资的这种有限的、可行性的方式，获得商业上的延续。
但教培行业是一个例外。面对监管部门对校外培训“去产业化”的决心和重锤，身处这一赛道中的企业不仅失去了上市机会，同时更要面对核心业务的剥离和整体的战略转型。
据第三方机构统计，2020年在线教育行业的融资总额超过500亿元，较2016年-2019年融资总和还要多。
头部企业的吸金能力尤其强横，比如行业“独角兽”作业帮在融资金额前十案例中占据两起，2020年融资总额超过23.5亿美元。投资方也是一水儿的明星机构，包括阿里巴巴、百度、软银、老化环球基金等一众老牌PE。
资本裹挟下，已具规模的作业帮一度将上市工作提上日程，谁也没想到“投放禁令”、“上市禁令”、“业务禁令”会来的如此之快，在上市计划被彻底封死之后，网传作业帮也进入到裁撤业务、缩减成本等进程。
8月5日，字节跳动对旗下的教育业务进行板块调整的消息悄然流出。这是继高途、猿辅导、作业帮等在线教育机构业务、裁员动态之后，又一家裁撤业务和员工的公司，且因为大厂、多金的“身份”更加备受关注。
一位接近字节跳动的消息人士透露，目前的情况是，字节旗下的大力教育会继续做，清北网校、瓜瓜龙业务不关停，而是进行创新业务进行调整，因此优化了部分人员；你拍一（面向3-12岁孩子提供思维动画课程）和GOGOKID（面向4-12岁孩子的外教英语一对一业务）关停；员工赔偿方面，对离职人员进行N+2补偿，对家长/学生已经开启退费流程。
截至目前，应用商店中的应用APP你拍一和GOGOKID均已经下架。
随着各地监管围绕“双减”部署的加快，留给这些校外教培机构的窗口期越来越短，如何“自救”成为最大的生存问题。
首先是转型素质教育方向，早有布局的企业或有机会抢占先机。
今年6月，天津新东方培训学校的经营范围做出了变更，变更后增加了4条体育相关业务；7月，好未来旗下托管品牌“彼芯”上线，同一月中，其旗下儿童素质教育品牌“励步”推出了面向3-6岁孩子的21天在线综合素质培养夏令营；猿辅导也在7月推出基于AI互动内容+动手探究的STEAM科学教育产品“南瓜科学”，全面转型素质教育。
其次是加大在智能硬件领域中的探索或布局。
整体来看，已涉足智能硬件领域的科技、教育企业不乏巨头的身影：腾讯、字节跳动、阿里巴巴、作业帮造灯，百度、联想、步步高造平板，网易有道、科大讯飞造词典笔，小米、粉笔、印象笔记做智能笔，小天才与华为做儿童手表......
当教培机构烧钱换流量的逻辑彻底“失灵”之后，从业者亟需寻找到一个新的价值洼地——K12品牌延展至成人/职业培训、校外培训机构与公办学校合作探索等等，智能硬件的开发都被视为一种纽带的存在，这也将在某种角度上挑高行业的天花板。
根据腾讯研究院、腾讯智慧教育发展研究中心联合Intel和艾瑞咨询共同发布的《2021中国教育智能硬件趋势洞察报告》估算，2020年教育智能硬件市场规模为343亿元，预计2021年将扩大到453亿元，2024年有望接近1000亿元。
主动退出也好、被动转型也罢，曾风光无二的校外教培产业、特别是K12赛道落得如今这般境遇，着实令人唏嘘。同样地，此前杀入其中的大批资本是否还有机会退出、如何退出、何时退出，这些恐怕也是暂时无法写出答案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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