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实:因为蛮横无知和见钱眼开,她干了不少天怒人怨的恶事
文/安禅
全文共2246字
多年不曾见陈老太,如今再次见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了。
她已垂垂老矣,原本狭长的脸,因为消瘦和脱发,显得更长了。牙齿已脱了大半,眼皮也毫无精神地耷拉着,跟她攀谈,她不时俯身探长脖子,将干枯的手放在耳边,耳朵已然不中用了。
正与她聊着,村人看到了,朝我小声嘀咕:“跟这老婆子有啥聊的,腌儿臜。”
腌儿臜,这是一句不好听的方言。我知道,这不是骂我,而是在骂陈老太。
望着陈老太那张饱经风霜的枯脸,诸多往事浮上心头。这位我称之为三奶奶的古稀老太,当年确实干了不少天怒人怨的坏事,她的名声,早就比圈里的鸡屎猪粪还要恶臭了。
记得,我小时候特别怕她。每每从她家门前经过,但凡多看一眼她家门楼前的那棵枣树,她的脸拉得驴脸一样长,一脸警惕,嘴里碎碎念着,毛孩子,别打枣树的主意,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我自幼胆小,自是不敢偷吃她家的枣子。身边有胆大的孩子,因为偷枣被她逮住,她是一丝情面都不留,伸手就是恶狠狠的两巴掌,孩子的嘴角被抽得鲜血直流。
她家院子后面的菜地,她更是珍视无比,每天清早都会去清点一番,发现少了几根葱,或是丢了几棵菠菜,那可了不得了。左邻右舍就别想清静,她能围着菜地连骂三天三夜,嘴里的咒骂之语,更是恶毒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丢了几箱金银珠宝呢。
她家老汉,起初还会拦一拦,说都是乡里乡亲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她听不进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汉的鼻子骂,祖宗十八代都不能幸免。
公公在里屋听到了,不知是假咳嗽还是真咳嗽表示不满,她才不管不顾呢,照常骂,骂累了,喝口凉水,喘匀实了气,继续骂。
这样的臭脾气,村人谁也不敢偎她的边,就连她家老汉,也是能在外面躲着就绝不回去。每次回家,心情比上坟还要沉重。
如果单是火药脾气,村人还不会如此深恶痛绝,陈老太身上最为人诟病的是她的不孝。
公婆失去劳动能力后,她那张脸上,就没见过晴天。二老身体尚好的时候,日子勉强还能过得去,若是不小心有个头疼脑热或是伤筋动骨了,她可就憋不住了。骂骂咧咧,摔盆打碗,日子别想安生。
听陈老太的小姑子说,二老患病卧床后,都是她跟哥哥在一旁侍候,几乎没见过陈老太的影子。
就连医药费,陈老太也是坚决不往外掏一个钢镚儿,有一回,老汉偷偷塞给妹妹几百块钱,这事被陈老太知道了,当着二老和妹妹的面,老汉被骂得脑袋低垂,眼泪直流,跟个犯了大错的罪犯一样。
为此,公公曾无奈地说,娶了这样的媳妇,真是家门不幸!婆婆也感慨道,老天要是有眼,就别让这样的人好过。
公婆病重之后,陈老太坚决反对带老人去医院,就连医务室给开瓶廉价的药片,她都觉得是在浪费钱。
在无尽的折磨中,二老走了。丧事上的东西,陈老太是能省则省,办得很是不尽人意。这事,让她在村里彻底失了人缘儿。
按照村人的传统说法,这样的人,是不配生儿子的。陈老太也确实没能生出儿子,只有两个不称她心的女儿。
这两个女儿,说来也是可怜,因为陈老太的蛮横无知和见钱眼开,人生经历了不少波折,尤其是小女儿,已然成了一个呆子。
大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本来是有个情投意合的男孩,但陈老太觉得对方家里穷,拿不出多少彩礼,非要逼着大女儿嫁给了隔壁村一杀猪匠。
那人长得凶声恶煞不说,说话做事更是极端的大男子主义,上一个媳妇,就是被他用拳头给打跑的。
但陈老太不在意,觉得杀猪匠家里有楼房,而且彩礼给得阔绰,是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
大女儿拗不过,嫁了过去,日子过得惨不忍睹,后来实在受不了,离婚了。陈老太不顾青红皂白,将大女儿数落得一塌糊涂,大女儿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至今没有消息。
大女儿走了之后,陈老太怕小女儿步姐姐的后尘,还在学校里读着初中,就让她辍学回了家。
小女儿学习成绩还挺好,死活要去读书,陈老太见说服不了她,就用麻绳将她绑在了家里。
学校老师来家里做工作,陈老太一脸的盛气凌人,说自己的孩子自己有数,不用外人掺和。学校老师碰了一鼻子灰,无功而返。
小女儿就这样被关在家里。可怜原本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后来变得有些神经兮兮,整日蹲在门口念叨着好像是课文一样的话语,惹人心疼。
小女儿刚到成亲的年岁,陈老太就忙着给她物色婆家,她不看男方的品行和能力,只看家境。后来在她的撮合下,小女儿嫁给了一个年长她十几岁的汉子。
嫁过去后,不到一年,小女儿就被汉子给送了回来。问及原因,汉子说,一靠近她就哭,实在没法过日子。
为此,陈老太不得不将之前的彩礼悉数退还。这事之后,她将小女儿视为眼中钉,打骂是常有的事,街坊们经常看到小女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后来,小女儿又嫁了一次,那时她已经彻底成了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嫁的汉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又老又丑,而且身上还带着羊癫疯。
有次发病,把小女儿吓到半死,说啥都不再跟着汉子,陈老太又只好把小女儿接了过来。这一次,彩礼她死活没退。
从那以后,小女儿就养在了家里,成了陈老太口中的赔钱玩意。算来,小女儿如今也近五十了。
前几年,陈老太的老伴走了,给他穿老衣裳的几个妇人说,老头儿是睁着眼睛咽气的,他一定割舍不下家里这个呆傻的小女儿,以及那个不知在何方的大女儿。
老汉走了之后,小女儿几乎从未出过门,陈老太倒是时常拄着棍子在村头溜达一下。
尽管村人对她是敬而远之,她则像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主动凑过去跟人家说话,别人脸上满是不耐,她依旧缠磨着人家。
这样一位可悲又可恨的女人,村人都实在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了。只说,这样的人走了,甭想赚外人一滴眼泪。
#乡土散文#
作者简介
安禅,女,80后,砀山人,现居合肥,自由职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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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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