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问中国大飞机，这么多年，投资千百亿，会被美国卡脖子吗？
◎智谷趋势（ID：zgtrend）| S博士
上个星期堪称是大国摩擦中又一个让国人惊心动魄的一周。
继芯片之后，美国对华的高技术战再现高潮。
路透社、华盛顿邮报等多家媒体引用美国政府内部人士消息称，美政府除了考虑全面断供芯片，还把主意打到了民用航空发动机身上，有意阻止通用电气向中国商业大飞机C919项目提供发动机。
通用LEAP 1C涡扇发动机是中国自主研制的C919民航客机的唯一动力装置。这一机型预计明年投入使用，目前预订已经超过了1000架，是中国唯一有希望大规模进军商业大飞机市场的机型。
C919采用的通用电气LEAP-1C涡扇发动机
一旦美国真这么做，对中国商飞无疑是致命打击。
不过，在紧张了一个星期之后，峰回路转。20日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报道，美国政府将批准通用向中国出售发动机。
这一个月，不少中国人可能都在想：中国不开工，世界会怎样？
说实话，由于中国在世界产业链的地位，中国在诸多领域相当重要，虽然被疫情困扰，但坊间还是充满了满满的自豪感。直到禁售发动机的消息传来，犹如三九天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凉水。震撼程度可能仅次于当初的芯片。
由于发动机比较专业，我们搜集了网上普通人最关心、最犯嘀咕的一些问题，来做个说明。
01
如果发动机断供，对中国打击大吗？
从国家的角度来说，一般般。但从大飞机商业项目来说，非常大。
大飞机是一种被斤斤计较的商品，航空公司在经济性方面的要求堪称吝啬。不能使用通用的发动机，C919基本就和民用航空市场无缘。
C919从2006年立项，截至2020年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如果换发动机，这意味着此前已经完成的很多工作都要从头再来，至少推迟7、8年，市场会被别人蚕食一大块。
仅仅经济损失就是以百亿计。
02
中国能造火箭、原子弹，发动机还不容易？
还真不能这么比。而且，造发动机真心不容易。
火箭、原子弹基本上都是一锤子买卖。火箭引擎的重复利用，也就是航天飞机、以及近些年马斯克搞的猎鹰火箭可回收实验才初步实现。
现在大飞机的寿命一般都在6-8万飞行小时，25年左右。飞机全寿命都能做到不换发动机。
火箭发动机一般全寿命也就运行几百秒，只要保证这几百秒不出故障就行；而飞机发动机则是要保证6万多小时稳定运行，不出问题。
更何况飞机发动机直接关系着人命，光保障“生命”这一项，工程设计上就增加了很多难度。
03
中国战斗机好多都用国产发动机，军用标准不是比民用的要求更高？
真不一定。
我们都知道美国F-22至今仍是世界最高水平的战斗机，但设计定型已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其机载计算机的计算能力也就是586的水平，带宽更是窄的可怜，肯定不如今天私人轿车。
美国F-22战斗机
而且，军用和民用对使用价值的要求不一样。
对中国这样的国家而言，军用首先解决的是有没有、能不能用的问题，是自己和自己的过去比。有的用就比没有强，类似发动机寿命低点、维修麻烦、费油费钱、不舒服……这样的毛病，军队嘛，都能克服。
但是一旦民用，那就是和世界各国在同一水平竞争，类似经济性、安全性差一点，或者价格太贵，真就没人要你的，除非白送。
很多时候，白送别人都不一定要。比如印度国产的北极星直升机，白送马尔代夫2架，但因为安全性太差，马尔代夫天天催着印度赶紧运回去。
2016年巴林航空展中，有媒体评：“印产北极星直升机4机编队飞行似慢动作回放”
04
可以不用美国的发动机吗？
勉强也可以，但是要等至少7、8年。眼下，唯有美国的可用。
C919是和波音737、空客320一个量级的飞机，单通道，载客160人左右，最大起飞重量70多吨。
C919机舱
全世界能够给商业大飞机配套生产成熟发动机的就只有6家公司。而这所谓的6家公司，其实全都出自美英法四巨头——通用、普惠、罗罗、赛峰。
而所谓的6家公司，都是这4巨头排列组合的产物。
更加糟糕的是，目前适合这个量级的客机，最先进也最成熟的发动机就是通用的LEAP，全部波音737MAX、一半的空客320neo都安装的是这款发动机，只是型号不同，波音是1B、空客是1A。
普惠倒是有一款现货，不过普惠也是美国公司。至于另外两家公司可以和通用竞争的型号，还在图纸上呢。
05
中国大运不是用了俄罗斯的发动机吗，C919为什么不能用俄罗斯的产品呢？
国产大运的确使用了俄罗斯的D-30-KP-2，这款发动机脱胎于1970年代定型的D-30，其实并不适合运输机。和欧美先进发动机相比，推力、油耗、重量、寿命……基本上是全方位落后。
运-20目前使用的仍是D-30-KP2涡扇发动机
俄罗斯还有一款真正按照民用航空标准设计制造的发动机PD-14，并且已经装在俄罗斯商业大飞机MC-21上，只是这种飞机目前只在前独联体国家中销售，没有其它国家订单。
中国运-20配套发动机是自行研制的涡扇-20，但由于这款发动机投产依然遥远，只能是暂时拿D-30-KP-2来用着，因为你也没其它更好的选择。因为发动机低配，导致运-20完全没有发挥出全部能力。
没有涡扇20的中国运20，现在只是比伊尔-76强，如果能装上涡扇20，那就基本上可以比肩美国的环球霸王C-17了。
美国C-17运输机
06
中国正在研发大飞机的发动机，可以稍等一下吗？
关键在于要等多久。
最常用的固定翼飞机的航空发动机有涡喷、涡扇、涡桨三种。涡扇兼顾速度、低噪音与经济性，所以最为民用航空所爱，尤其是大涵道涡扇发动机，就是风扇直径特别大的那种。
中国从未正式成功自主研发过一款大型民用涡扇发动机，算是刚刚解决了战斗机使用的小涵道涡扇发动机，就是歼-10、歼-20最新改型所用的被称为涡扇-10那一款。
国产涡扇-10发动机
中国当下最接近能用的一款就是涡扇-18。它正是仿制自俄罗斯的D-30-KP-2。虽然2014年就完成了各种测试定型，但由于质量差价格贵，成品率低，所以现在仍处于工艺改进过程中。中国还是只能进口俄罗斯原装的发动机。
罗罗倒是有意给C919配套新发动机，但即便以罗罗的能力，在过去的基础上新搞一款——这还不是从头研制——都需要至少7、8年时间。
中国自己来的话，即使按照涡扇-20现在的进度，这款发动机已经开发了整整15年了，还需要至少10年都达不到商业意义上的成熟可用。
至于中国为C919配套的国产发动机长江-1000A，这个对标的正是通用的LEAP发动机，估计20年都悬。
还是前面的话，如果只是中国自己用，当然可以等；但如果要推向国际市场，很抱歉，等不起。
07
以中国山寨之能，就不能仿制吗？
仿制，要看你要仿的是什么。最顶尖的航空发动机，这个真的不能。
航空发动机是制造业皇冠上的明珠，这个世界上能造导弹的国家不少，但是能完成设计、研发、制造发动机的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中国现在拥有数百家波音737、空客320neo飞机，这些飞机都大多安装着LEAP发动机，如果能仿制，中国早就仿制了。
非不想，实不能也。航空发动机研发制造是技术高度密集的项目，最终会落在材料和制造工艺上，可能是人类目前能制造出来的最精密的产品了。
简单说，发动机技术的积累就是靠砸钱，只是浪费的多或者少的问题。以美国的技术优势，在发动机方面也同样是犯了无数的错，浪费了无数的钱，最终把错误的排除，才趟出了一条路。这都是不传之密。
过去50年，美国投入航空发动机预研的经费就超过1000亿美元。以中国人的聪明，就算只花美国人一半的时间、一半的钱好了，什么时候错犯得足够多了，就接近成功了。
08
为什么说禁运发动机，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坦率地说，发动机的确是中国大飞机的软肋，但同时也是美国军工的救命稻草。你见过拿自己救生圈杀人的吗？
LEAP发动机属于通用电气公司的子公司的产品，单价超过1450万美元，双发就接近3000万美元。按照C919的订单量，就是300亿美元。
LEAP是通用效益最好的产品之一，不料波音737MAX横生枝节，基本黄了，复飞有日子呢，一下影响了通用未来1500亿美元的产值。
更要命的是通用由于此前各种骚操作，遭遇各种麻烦，离生死仅有一线之遥。偏偏通用是美军不可或缺的存在。
美国主战装备的半壁江山都指望着通用呢，简单列几样F-15、F/A-18、E-3、KC-135、AH-64、伯克级导弹驱逐舰……对于美军来说，通用是不能倒的。
别看C919订单只有300亿美元，但300亿现在就是通用的救命稻草之一。
09
美国说可以销售，靠得住吗？
暂时还是靠得住的。
特朗普说，“我们不想让其它国家的人觉得与我们无法做生意。这只会意味着外国订单将流向其它国家。”——我希望中国购买我们的飞机发动机，美国国会考虑的与中国进行贸易的某些限制很可笑。
但我以前说过，美国极端鹰派正在掌控美国对华政策，这是一个只要伤害对手、不那么太在乎美国自身伤害的利益集团。
而且，在关键设备上，美国甚至是连盟友都坑的。日本的战斗机项目就不知道被美国坑过多少次了。
因此，抓紧补上中国民用发动机这一课，把核心技术掌握在手中才是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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