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护城河里,小心泛起躁动情绪!
来源公众号:李不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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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疫情发生以来,总觉得有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说起,我有一种近乎失语的感觉。虽然写了几篇文章,也只是浮光掠影。
这次我试着站在各种此起彼伏的滔滔舆论之外,对这几个月来感受到的一些风气说点旁观的想法。
先说一个大前提:我们大多数中国人,不论是南是北、是老是少、是富是贫、是左是右、是善是愚、是质朴是狡猾、是工是农、是知是商、是官是民、是海外还是本土,说起来国家日新月异的繁荣景象,看到这片生我养我的热土繁花盛开,谁不打心底高兴呢?
爱国是大多数人的普遍情感,不是哪一群人的专利。
爱国乃是“爱”的情感内容之一,爱国又是人类社会普遍的情感现象,所以就像所有的“爱”一样,并不是以“爱”的名义做出的任何事情、发出的任何声音就必然有理。
“并不是一个人只要声称爱国,他就是天然有理的。”这个“爱”的逻辑不难推理出来吧?
人类社会之中,有多少以“爱”之名的犯罪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有多少以“爱”之名造成的伤害是那样的满目疮痍?
同样,在人类社会的历史上,又有多少以“爱国”之名造成的灾难是那样令人目瞪口呆呢?
“爱国”当然好,却也可能足以“害国”。
也并不是说一个人、一群人、无数人一旦有了“爱国”护城河的庇佑,就可以无视、遮掩甚至纵容其所在社会自身的问题。
否则,那将意味着我们热爱的土地将可能会被局部淤泥化、我们生活着的社会也有可能会逐步被“病毒”侵蚀。
若我们纵容自身问题,到头来我们赖以生存的社会必定将会被这种问题所威胁。
那种凡是说到美国、西欧、日本、东欧、印度等国的问题就眉飞色舞、添油加醋,凡是国内学界有人讲到自己国家的问题就给扣上一顶大帽子了事,然后嫉之如仇、视之如寇,把自己想象成爱国护城河旁唯一的门卫,这类做法一旦时间久了,一定是有极大隐性危险的……如果这类声音一直占据主流,那么最后大家一起无可奈何地被卷入非此即彼的洪流中去、从而有陷入历史悲剧的可能。
在“爱国”的护城河里,我们必须小心民粹的气泡泛起,必须小心唯我独尊的狭隘民族主义,必须小心盲目的逢外必反,必须小心骄慢的谈问题必反,必须小心那种将现实生活中的某一些不公、不平、不当、不满、不如意都一股脑搅和成一股“爱国”的雄雄正义之火去放肆燃烧。
必须小心那种躁动的社会情绪蔓延,必须小心那种头脑发热的社会风潮掀起大浪。
因为一旦躁动的情绪过度渲染、民粹泛起而又不经节制,那么历史上曾经害苦过很多国家、很多社会、很多民族的悲剧也未必说就没有重演的可能。
因为今日中国的一切,是来得如此不易。
二、
早在三年前,我就在《山河家国二十年,香江香江有多长》的文章中写过波诡云谲大时代下的个体感受,详细叙述过中国走到今天的背后隐含着多少冷静与耐心。
我们这代人懵懵懂懂经历过1994年“银河号事件”、1996年“台海危机”的,后来目睹了1998年“轰炸南斯拉夫大使馆”、2001年“南海撞机”等诸多事件,那种身为一个现代大国公民内心隐隐的屈辱感,那种人家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却只能口头上抗议而实际上却不能与他撕破脸面摊牌的愤懑,我想是今天90后、00后年轻同学不曾感受到过的。
真相很简单,就是他人的科技、军事、经济水平与总量全面领先,且领先不止一个量级,你根本承受不起关系断裂的代价。
大约那个时期,中国有两本书在青年学生中很是风行,一本叫做《中国可以说不》,一本叫做《中国不高兴》。这两本书至今还在我书架上哪个角落里,早不在我阅读范围了,多数内容也忘了,大体上就是表达一种“持剑经商”的想法吧,但更多却主要是一种群体压抑情绪的宣泄。
可是当时的实际情形如何呢?真相是你“不高兴”又能怎样呢?实力相差悬殊,逞一时之勇跟人家决裂与对抗吗?根本就没那个资本与底气。
嘴上喊喊说不,实际真可以说不吗?回过头来去看,事实上是说不了的。因为当时中国的主要任务,其实就像后来刘欢在奥运会上唱的那首歌《我和你》一样,中国要融入世界。
事实上,当时最大的政治几乎就可以说是2001年11月中国终于加入了WTO,实现了和“你”(世界)在一起。
加入WTO,就是为了能融入世界发展的大潮流,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与世界一起发展与改变中国。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其实都没用到三十年。加入WTO之后的二十年来,就已经初步实现了从“世界改变中国”到“中国改变世界”的平等与转变,这才有好多人说的“让世界倾听中国的声音”,当年谁会倾听你的声音呢?
在强者的世界里,弱者的声音一钱不值,当初哪有现在这种说话的底气?
如今中国稍好的局面,是用二十年前的屈辱与隐忍换来的,也就是小平定下的“韬光养晦”对外方向。
现在那些躁动不已的人们其实并没有搞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中国走到了今天并不是为了向谁复仇当年的屈辱,而是有能力按照自己的意愿与模样站在世界上。
三、
但这样的意愿与模样,却并非一劳永逸。
因为“强弱异势”在历史上都是频繁发生的寻常现象。成败转头空,哪也不过像落花流水一样寻常。
这样寻常历史的现象在古代中国、当代世界各国一直在以各种形式、变着花样地轮番重演着。
回顾古代中国的两千多年历史,历朝历代哪次不是在苦难中崛起,然后等到过了几代人的好日子之后很快就开始衰败、混战、沦陷呢?
呈现在表面上便是传统王朝在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繁华声中突然急转直下:远的如汉武帝时的显赫武功、唐玄宗时的开元盛世,近的如所谓十全老人的乾隆盛世。
“魔咒”之下,盛世与灾难简直就是双胞胎,赶着前后脚降生,折腾古老大地。
在更遥远的年代,孟子就曾经说过:“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大概是古人对命运“魔咒”的总结吧。
这种由繁荣社会突然急转直下地衰落的现象,并非古代中国社会独有。
远的如西罗马帝国的“五贤帝”时期,五位罗马皇帝都是励精图治的一时人杰,更可贵的是,他们之间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异姓,却能连续地实现帝位权力的和平交接,这期间的罗马帝国可是一派政治清明、经济发展、社会繁荣、人民富足的大好局面,实在是西方古代社会所难得一见的盛世景象,罗马帝国也在“五贤帝”的治下达到极盛,结果怎么样呢?
结果就是从公元96年的第一位贤帝涅尔瓦算起,到公元180年的最后一位贤帝马可·奥勒留结束为止,中间“繁荣盛世”也不过是历八十余年时间而已,之后罗马帝国就一蹶不振地跌入泥潭,彻底滑入了所谓“三世纪危机”深渊之中。
更近一点的历史是苏联。从1917年的十月革命算起,中间一度强盛到全球两大超级大国之一,可到了1989年苏联解体时,历多少年呢?也不过是七十余年而已。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就不必全部论述了。身边最活生生的历史,就是世界第一强国美国不可遏步入趋衰落通道。
所以说,为眼前繁荣局面轻狂,为现实中问题骄慢遮掩,为一些过失拼命护短,诸如此类的做法是非常短视而不足取的。
在大历史面前,一切自以为是的言行都属于显得十分可笑的幼稚病。
人间繁荣的故事,从来都是如履薄冰。
四、
就像这次新型冠状病毒突然凭空爆发一样,人类社会的危机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会突然从哪儿平地冒起。
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保持开放的风气,保持不断反思问题的态度,保持对一切新生事物的敬畏心,保持一直学习他人先进的谦虚谨慎。
永远保持既慎始,又慎“中”,复慎终。
可是在这次疫情期间,我却分明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躁动情绪泛起的危险风气。
这种风气其实不是今天才有的,而是近些年来躁动社会情绪的一次突出呈现。
这种躁动情绪主要表现为两种情形:
一种就是上述列举的这些现象,即凡是有人讲到我们社会存在的某些具体问题时,哪怕讲的人是理性的学界士人,例如资中筠先生,那些泛民粹群体都是迅速以“爱国”的正义之名,激烈地给予对方一片高分贝的怒斥、鞭挞乃至于是杀伐之声,令人触目惊心。
于是即使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即便是他们理性的反思,也不得不在这种躁动的舆论环境中退避三舍、欲言又止。
反而是只见到一大群背着一口井的青蛙们哇哇当道,不断地轻狂鼓噪些浮华气泡。
这种情形大约正是杨绛先生所说的那种现象吧:“你的问题主要在于读书不多,而想的太多。”
五、
躁动情绪泛起的第二种情形是什么呢?
就是你能在现实里感受到的一种危险的膨胀风气在国内日渐兴盛,一股非理性的潜流在奔涌,一种唯我独好、唯中华文明独尊的自大心态在蔓延。
这又是一种对历史的认知浮于表面、不深入了解中外文明根源与路径、非常要不得的轻狂。
中华文化当然有着自己独特的优秀内涵,华夏文明源远流长而生生不息,这都是毋庸置疑的客观事实。然而这并不等于说我们就可以因此固步自封、可以因此否定别人的全部文化、可以不再谦虚地学习别人的先进之处。
那些非理性的潜流发出的威风锣鼓队一样的鼓噪,说什么西方文明完蛋了、西医都是骗子、西方哲学都是垃圾,只有伟大的华夏文明才能拯救他们,然后搬出先秦诸子的各种思想,认为我们的祖先已经设计好了解救世界的神妙理论,只需要照着做就是了,例如法家想好了法制,儒家想好了礼制,道家想好了环境关系,墨家想好了社会关系,兵家想好了保护办法,医家更是天下独尊、秒杀西医,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总之是祖宗之法业已完备,我等不肖子孙照着执行就是了。
这种情形蔓延之下,连我现在都不太愿在公号下面放先秦诸子的大名了,因为但凡理性的人都不能同意现在那些人对祖先思想的理解。
他们看见的是金光万丈的大雄宝殿,于是他们匍匐在神一样的宗庙脚下;理性的人看见的却是一座可以再挖掘加工的矿山,那些被祭出的缭绕香火其实也只是愚者的黄昏避难所、智者的黎明眺望台而已。
他们好像看见了遥远的祖先神灵会超度子孙后代,但理性的人看见的却是远古贤者那些智慧也只是给了后代们自己去再创造的启迪而已。
以祖先之法完备来论当下世界,这种高论是不是很熟悉?
没错,它就是中国历史上曾经一而再、再而三流行过的守旧派、复古派。
它不过是换了一套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的马甲、碰巧又赶上了国力强盛时期因而乘机鼓动人心罢了。
就是这种旧做派现在也能大行其道,引得一些年轻人、特别是尚在认知世界起步阶段的青年学生的追捧,其潜藏的风险是不言而喻的。
世界进入现代社会以后,其发展本身是流动的,多变的,未知的,怎么能够以两千多年前的社会思想来主导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呢?
恐怕就是百年前的康、梁、谭也不会认同你们这种老旧的言行吧?
搞这类言行的那些学者以及一些知名公号我就不说了,倒不是怕得罪人,而是犯不着徒惹是非、跟这些人去辩论长短。
但是,他们的轻狂、草率、任性、误人子弟是显而易见的,病轻的是犯迷糊,重的则是高烧不退。
如果这种说法有理,积累了两千多年丰富经验的中原地区为什么到了中后期一再失陷于游牧民族呢?
如果这种说法有理,为什么集古代智慧于一身的中国到了近代社会却何以反而落后了呢?
如果这种说法有理,为什么近现代中国要引入西方德俄的马列组织方式、英美的市场制度呢?
有一种甩锅的观点认为是满清昏庸无道,导致了近代落后面貌。这种说法还颇能引得一些不懂历史的人深以为然,但那实际上却是强词夺理。
须知明代社会之败坏,是尤甚于满清的。
对外,大明王朝由于海禁引发的倭寇流窜袭扰东南沿海,本质上是贸易不畅的矛盾,倭寇的领袖与主要组织者居然是大明商人,其中原因与后来大清王朝中后期闭关锁国导致的局面是有相通之处的;至于郑和下西洋,根本原因是沿海一路搜索作为权力斗争失败者的建文帝朱允炆,是为了朱棣皇权能够高枕无忧睡踏实,这种因为权力极度自私的心理而劳民伤财的航海哪有多少海外探索的意义?
对内,是宋明理学在大明社会的实践结果一塌糊涂,导致社会遍地抑郁苦闷,张居正、海瑞、戚继光、李贽等那些当时中华文明的最优秀者都不得善终,王朝找不到出路。后来大家都看到了,朋党之争之下,权力惟一能信任与任用的居然都是自孩童时期就长于禁宫、心理长期不正常的人妖(宦官),导致区区十万人左右的关外八旗兵居然能横扫近两亿之众的中原,岂不荒谬?与其说是关隘失守,不如说是自毁长城,自己搞不下去了。
如果祖先之法总是那么先进、完备,怎么积累了两千多年经验,反而愈是到了中晚期的帝国愈是不行了呢?
其实不要说明清社会危机了,中国历史上,自从秦始皇建立了一个皇权独尊的家天下体制以后,除了汉唐前期的短暂繁荣高峰之外,基本上都是每况愈下的。
愈是到后期的朝代,情形愈是糟糕,愈是难以为继,比如东汉以后的三国两晋南北朝,是一个真的人吃人的长达近四百年的血腥恐怖社会;唐代高峰时期酝酿了“安史之乱”后,是五代十国的军阀混战社会,两宋的黯弱,蒙古人的野蛮屠杀,好不容易熬到了大明,结果更加不堪。
为什么?
别说那种什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表面社会规律。
根本原因,是一种思想上封闭的、实践上禁锢社会活力的、行为上以极致化汲取民间财力为根本路径的、意识上以阉割人民独立思考能力与说话权力的、制度上以极度自私的家天下为特征的皇权独裁统治。
那种特征的社会走到后来的唯一出路,就只有穷途末路。
但是一些人就会说同时期的西方不是有更糟糕的黑暗中世纪吗?不是更加分裂混乱吗?不是更加野蛮行径吗?
第一,在对比中找先进感,并不是发展的思维,你要是拿古代中国跟非洲、印度、东南亚、中东相比,那岂不是更容易满足?第二、这个时候要再说下去,那就不是几篇文章能够说清楚的了,这也是我要写一本书的原因。想把一句话说清楚,必须得拖上一万句的逻辑解释,而且还未必解释得清楚。
我自己感觉很容易在这种骄慢轻狂的风气面前失语。到最后,似乎只有现实现象最容易哄人,那就好像是说爷们现在强大了,爷们就是真理。
如果是这样的道理,那你就沿着历史的陷阱大步往前走吧,前面有坑你不必理会。
六、
还有比上述更加狂妄的观点,是中部某大学的前副院长居然能考证出英语、英国盎克鲁-萨克逊人、法国高卢人发源于湖南,他还能因此出书,到京演讲。
这种高烧到胡言乱语的情形本来是根本就不值得一说的。值得说的是为什么这种明显高烧到说胡话的想法也能登台唱戏、应者不少呢?
这是不是我们的躁动社会情绪过度膨胀了一定程度的一个表征呢?
是不是我们社会理性的声音不能够充分彰显的结果呢?
两千多年来,中国历史上犯过的最严重问题,就是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时儒家思想大一统的专制行径不但让中华文化完全失去了先秦那种自由开放的思想辩论精神,更摧毁了再次萌芽新的、原生的哲学思想的肥沃土壤——这正是为什么先秦之后的中国社会再无划时代的、开创性的哲学思想出现的原因所在。
古代中国历史上,当不一样的声音消失了、不一样的思想隐退了、不一样的探索暗淡了,剩下那些亦步亦趋的雷同言行很容易变得内涵日渐单薄与落伍,直至沦为一种闭目塞听与妄自尊大的社会情绪。
而这个时候,最大的危机就埋下了。
因为这种做法铲除了一个社会应对新趋势、孕育新出路的可能。
而波诡云谲的社会却是在不断面对各种未知的变化与挑战,不断需要给出新的思想、新的答案、新的可能。
哪怕是回顾古代中国历史,没有春秋战国诸子时百家思想的繁茂,哪来后来大融合之下的汉初繁荣?
而唐初盛世又是怎么来的呢?
初唐的繁荣,一方面是融合了近四百年各民族大融合的能量;一方面是建立在对隋暴亡反思基础上的改革;还有一方面是在对他们当时所能认知到的世界(天下)包容开放的结果。
李唐王朝风气的开放乃是不同民族开放融合的结果,李世民母亲本身就是鲜卑人,初唐在思想上对道、儒、佛各种流派也是兼容并包的。李唐王朝视老子李耳为祖先,深信道家思想;玄奘的佛教思想深受李世民、李治两代父子礼遇,武则天也一度隐身寺庙;而儒家经典则仍为科举主要内容,肇启唐宋八大家的新文学运动正是孕育于那个起点之上。
我们看见了什么?没错,就是对内改革、对外开放。
再说到今日中国的繁荣又是从哪里来的?
告诉那些躁动情绪倾向的人群吧,她绝不仅仅只是来于哪一个或者是哪几个伟人的个人创造,而是对中国两千多年传统思想、近现代德俄马列组织思想、英美市场思想三者的兼容并包的结果。
这种情形跟春秋之后的秦汉、南北朝之后的唐初在内在原理上是很相似的。
但我们再也经不起西汉中期、唐中期那样的衰落了。
因为汉唐时的中国面临的国际形势,并没有今日美国这样能量等级的竞争对手。
七、
躁动情绪的人群不会明白,国外新事物好也罢,坏也罢,其实都可以作为自己吸收经验教训的参考。
即便是今日西方由防控疫情失败而造成的危机,也一样可以学习、引以为鉴,那正如韩国、新加坡较好的防控表现也同样值得我们学习一样。
就算是美国、西欧防控疫情漏洞百出、问题堆积,其实也跟我们反思自己社会在疫情初期的官僚主义没有任何逻辑关系。
你会因为隔壁班级考试不及格的缘故,而反对订正自己试卷上的错误吗?
那种习惯于关闭开放的心态、盲目躁动、热衷于一味排外的事情对于社会的巨大风险,都不是那些不研究历史规律的人能够明白的。
同时,躁动情绪的风气一旦成气候,那些真正懂得历史的人也都可以一眼看穿其中隐含的陷阱所在。
所以我们的国歌就非常好,好就好在有“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一句。
根据中外历史的经验,最危险的时候不但来自内忧外患时分,最危险也来自自信满满、洋洋自得的时辰。
那种终于被自己的傲慢带进大劫难深渊的事情,在中外历史上一次又一次地发生,没有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朝代有哪怕一次曾经是能侥幸逃过的。
简直就是前赴后继。
从这个角度来说,《长安十二时辰》就拍得非常的好,好就好在它把一个正值繁荣富强之际的大国骤然衰落的历史瞬间给细腻十倍地放大出来了,把这个伤口给剖析出一点意义来了。
正视泛民粹化的躁动情绪,是因为那些情绪固然有其要求平等、消弭差距与不公、警戒外部危机的合理性一面,但那种躁动情绪却一定无助于迎接两种风险,更不可能是应对这两种风险的解决方案。
这两种风险,一个是上述大历史下的可能风险,一是现实的日益迫近的来自美国的战略出击。
自从特朗普当选以来,美国的民主党、共和党已高度一致地形成共识,美国社会上下已经非常明确地将中国设定为“美国的首要敌人”——这是美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正在全面对华摊牌,这也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从未有过的凶险局面。
在历史上,一旦美国设定好“首要敌人”,它就会动员全部资源进攻,不择手段。
在此之前,曾被美国社会上下设定为“首要敌人”的有:被称为“日不落帝国”的昔日全球霸主大英帝国、二战时欧洲纳粹德国与亚洲日本帝国、冷战时期的前苏联、曾经急速崛起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日本、政治上试图统一起来的欧盟、“9.11”事件后的极端穆斯林恐怖主义。
美国从未停下寻找“首要敌人”的脚步,这既是它霸权扩张的现实需要,也是由于其清教徒的文化基因所决定的。
对此,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已有详细分析,此文不再赘述。
八、尾声
在历史的两种巨大风险面前,时代要求我们社会上下必须团结一致,避免一切群体情绪躁动化的、骄慢浮夸的、轻狂自大的风气。
在历史的两种风险面前,我们必须采取理性的、谨慎的、耐烦耐躁的长久应对之道:
对外,那些躁动的群体必须理智地认识到要继续向包括美国在内的西方开放,继续更广泛地跟包括西方在内的全球国家继续深入合作,继续谦虚地认真深入学习西方的优长之处。
对内,我们必须继续积极提炼传统文化中的精华内容,必须继续积极思想开放,积极倡导学术独立,积极拥抱新事物,积极探索未知,同时必须继续持续避免权贵资本结合下的侵蚀社会根基的腐败。
从中外历史的经验来说:
大国雄风的历史叙事方式很容易助长起群体情绪化的躁动,也容易侵蚀思想与科技创新探索的土壤环境,容易使得官僚主义在实际运行中有了隐然的正当姿态。
因此,大国雄风的历史叙事应该尽快向小民尊严转化,伟大盛世的理想应该转化到为人民服务上来,以爱国之名而行杀伐之声的群体躁动情绪则必须要尽快转化到友爱同胞、包容不同、风气开放上来。
从中外历史的经验来说:
只要中国社会的最高理想一直是真正做到去“为人民服务”,我们就有可能迈过自身历史兴衰的可能陷阱。
只要我们自己不乱来,只要自己内部不出事,中国就不是哪一个或哪几个强大外敌能够打败的。
从中外历史的经验来说:
只有普通民众真正发自内心地为自己社会的公共服务感到满意与信赖、社会心理进化到理性而具有普遍的温度,一个社会才能够拥有最坚实的捍卫力量,也才能够长久立于不败之地。
愿我们社会中躁动的情绪躁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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