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丰在华150年（下）：捅刀|2020-06-15
各位好，我是董佳宁。前面我们讲了一期，汇丰吸血中国150年（上），梳理了它的成立，和在清末的发展。它逐步控制住了中国的金融权力，可以独家代理海关税收；还控制了货币发行、政府发债，存放盐税、关税，成为了权势很大的一家外资银行。今天，我们就来说说汇丰在民国，解放后，还有21世纪的发展。
1902年，汇丰银行的总资产达到2.8亿港币，存款总额1亿港币。清政府被推翻后，汇丰的金融霸主地位不仅没有结束，反而更加稳固了。首先，汇丰银行的存款是无需实名制的，许多王公贵族、贪官污吏，存入了大笔匿名资金。这些人死后，巨额存款就会转成汇丰的利润。另外，各路军阀为壮大势力、抢占地盘，几乎都去找汇丰借钱，甚至手里还有钱的，也要去找汇丰借一点。因为大家都知道：谁要是跟汇丰没搞好关系，财政就会吃紧，就会容易吃败仗。
汇丰在民国时期的发展，也反映出英帝国主义对华扩张的过程。汇丰通过贷款，把政府财政拿捏得死死的。辛亥革命后，北洋政府财政空虚，非常需要钱。于是，袁世凯以办理善后改革为名，向几国的大银行发起了一次大借款，就是著名的“善后大借款”。由英国的汇丰牵头，还有法国的东方汇理，德国的德华银行，俄国的华俄道胜，日本的横滨正金，筹集出2500万英镑，代价是出让中国的盐税、关税主权。关税存到哪里呢？汇丰、德华、华俄道胜三家银行，汇丰是总枢纽。
还有国际汇兑市场，也被汇丰垄断了。一战前，汇丰买卖外汇的总值，常年占上海外汇市场成交量的7成，同时它还操纵外汇市价。很长一段时间，中国的外汇与黄金市价决定于上海，而上海则以汇丰的牌价为依据。截至1937年，汇丰盘剥收益达到1500万港元。
汇丰还拥有港币的发钞权，授权发行港币的有三家银行，汇丰占了总发钞的9成。到1937年，已经发行超过2亿，1949年发行接近9亿。9亿中有6亿流入内地。香港发行货币，是外币汇兑本位制，具有殖民属性，大量流入内地就破坏了中国的主权和相关利益。另一方面，在港英政府支持下，汇丰常年超额发行货币。比如，1912年，汇丰发行2500万，而流通只有1600万。1936年，发行1.3亿，流通8500万元。在这个过程中，人们把超额发行的钱存到银行，银行的钱就更多了。汇丰利用这些钱继续放贷，就可以赚取更多利润。
汇丰也制造了一批豪门买办。上海的第二任买办，席正甫，做了三十年，儿子孙子又接任了二十五年，把席氏家族一度做成了沪上金融第一豪门。香港的第五任买办何世荣，1912年接手，财富传说一直延续到现代。也许你不熟悉这个人，但你一定会知道他的侄子，就是上个月刚去世的澳门“赌王”——何鸿燊（身）。
在混乱的军阀割据时代，汇丰的选择，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人马和武器的流向，间接决定着时局。1924年，为了阻止孙中山统一中国，汇丰贷款给广州买办商团，帮他们买武器推翻孙中山。如果不是革命军发现得早，孙中山差点就被害死了。后来，汇丰又顺利成为蒋介石的座上宾。靠着国民党的抵押，汇丰掌握了关税，给蒋介石提供物流项目啊不是不是，基建项目的融资。
1937年，日军开始全面侵华，同时，日本在中国还打起了一场货币战，就是要把国民政府发行的法币，尽量让它贬值。我们知道，货币这个东西代表了政府的信用，也是对政府的信心。如果货币疯狂贬值，那这个政府就没有什么信用可言。日军疯狂搜罗法币现钞，拿到外汇市场上去抛售。国民政府这时需要外汇，需要一大笔外汇，去市场里，用外汇买回法币，这样才能稳固住法币的汇率。
国民政府就与英国政府协商，让英国出一笔援助的钱。英国一开始是态度比较消极的，一方面他们也在欧洲应付战事，另一方面，中国能在短期赶走日本侵略者，他们也不看好，怕钱打了水漂。后来，是在华的英国商界，反复要求英方援助，以稳定法币，保证商人们的利益，英国才同意提供援助。1939年3月，中英双方各出500万英镑，一共1000万，成立一个外汇平准基金。英方的钱，不是财政部出，而是让汇丰和渣打出，中方由交通银行和中国银行凑，钱要存在英格兰银行里使用。平准基金坚守固定汇率，不惜代价，每天以英镑全部买进大量抛售的法币，战况非常惨烈。到了1940年5月，1000万英镑只剩下20万。到了1941年，美国又拿出5000万美元，算是暂时维持住了汇率。这场国家间的货币战争，汇丰帮了中国一把。但我们也要看清，汇丰代表的是英政府的利益，也代表的是英国在华商界的利益，更是自己的利益。只有羊健康，羊毛才薅得久。
汇丰俨然成为民国“第二央行”，它四处投资实业，包括纺织、煤矿、电气、造船、烟草等领域，资助外商，同时打击中国民族工业。汇丰有一个原则，对中国本土工业，意兴阑珊，没有很强的意愿支持；但只要是英国的企业，一切都好说。当时英国在华最重要的48家企业，全都和汇丰有业务关系。本国企业无法成长，这对于每个国家来说都是一种灾难。当今的这个世界，我们也可以想一想，如果一个国家没有自己强大的企业，没有自己的的品牌，这个国家会是什么样的。
1923年，汇丰在上海的新总部大楼落成。这座大楼斥资1000万两白银，历时两年建成，高7层，占地14亩，非常气派。英国人夸它是：从苏伊士运河到远东白令海峡最华贵的建筑。
大楼有两个营业厅，主厅为外国人服务的，面积2100平米。副厅为华人服务，偏居西南角，470平米，是主厅的四分之一。1949年，解放军进入上海，这座大楼被改造成了上海市政府办公楼。
新中国成立后，汇丰种种特权不复存在，只保留外汇、进出口贸易的功能，在中国内地的黄金时代结束了。汇丰把重心移到了香港。早在1935年，港英政府将发钞权集中在了三家英资银行手里，就是汇丰、有利、渣打。回到香港后，汇丰收购了有利银行，控制了大部分发钞权，成为香港金融支柱。
六七十年代，随着经济起飞，香港楼市开始繁荣，地价大幅飙升。汇丰当时的“大班”，也就是总经理沈弼，扶持了大批华人企业家，其中就有包玉刚和李嘉诚。在他们的企业发展的关键阶段，汇丰都起到了很强的助推作用。
沈弼曾对手下说过：两条船，一条是同胞的，一条是外族人的。无论是谁的，我们肯定在那条更安全的船上继续行驶。他的意思就是，资本家没有祖国，资本家只会选择更安全的船。1993年，汇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赶在香港回归前夕，把全球总部迁到了伦敦。
汇丰在全球的业务，不少都是非法勾当，比如帮黑帮、毒贩和恐怖分子洗钱。2002年起，墨西哥和哥伦比亚的贩毒集团，把钱大量存在汇丰墨西哥分行。他们都是一麻袋一麻袋地来存，后来还改进了方式，专门针对汇丰的出纳窗口，定制了一套钱箱，效率显著提高。十年后，奥巴马连任美国总统时，司法部才根据举报盯上了汇丰。美国的报告显示，过去20年间，汇丰银行参与恐怖组织、贩毒集团的非法洗钱，交易数量2.5万笔，涉案金额约160亿美元。这已经足以对汇丰高管实行“跨国追捕”。
美国决定，首先是罚款，然后看你表现，再决定是否进一步处罚。2012年，美国司法部向汇丰罚款19亿美元，同时签订五年延期起诉协议。美国司法部派驻了几百人的监督团队，进行了100多次访谈，审查超过29万封电子邮件。在这期间，汇丰做出了一件令人不齿的事：泄露了客户华为的信息。
这是怎么回事呢？2013年，汇丰一位高管突然邀请孟晚舟喝咖啡，在咖啡厅里，孟晚舟向汇丰介绍了华为在伊朗的业务，并展示了一份PPT，证明华为没有任何违规行为。可就是这份PPT，被汇丰于2017年交给了美国司法部，并且，成为了美国司法部指控华为公司的所谓的“核心证据”。
汇丰泄露了客户的信息，没有遵守“客户隐私权”原则，这是严重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汇丰这样做，就是为了换取美国司法部的宽恕，以结束对自己的调查。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美国司法部果然终止了调查，撤回了进一步的指控。而华为公司则成为这种“配合”下的受害者，最终导致孟晚舟被捕。
在上一集里我也提到过，汇丰是英国政府执行对华政策的金融机构。在英美致力把香港打造成为遏制中国的桥头堡时，它自然知道屁股该怎样坐。2019年的香港暴乱时，黑暴青年提出了一个策略，手里尽量持有港元、美元，不要持有人民币。汇丰借机推出一个港元理财产品，最低一万港元就可以存。
蹭暴乱的热点，已经可以看出汇丰的倾向。汇丰旗下的恒生，做的就更明显了，推出了“外币定存 放闪优惠”项目，只要将人民币与港元转成美元，就可以享受一个比较大幅的优惠。这样的类似操作，贯穿了整个暴乱。汇丰系配合在港资金外流，损害了香港作为人民币离岸中心的作用，以及整个国家的经济和社会安全。
我们知道，暴徒在街头的破坏行动，是有大量资金支持的，而这些资金，很多就存在汇丰。有一个非法组织，叫“星火同盟”，成立于2016年，成员大多是“洪独”，其中就包括黄台仰。他们声称，为“旺角暴动”被捕者打官司，在社交平台上众筹，钱就进入了汇丰银行的账户。半年时间内，他们就筹集到8000万港元。2019年12月，在被香港警方点名后，汇丰为了自保，不得不关闭了“星火同盟”的账户，同时冻结了账户里的7000万港元。
暴徒还上演了一番苦肉计，到汇丰九龙总行又砸又烧；香港反对派团体“民阵”，支持暴徒，先后骚扰汇丰总部和恒生银行一家分行。随后，祸港分子黎智英的《苹果日报》帮汇丰卖惨，以争取对汇丰的同情和支持。汇丰是他们的地下“管家”，是自己人，小规模闹一闹就好了。可是对于中国银行的网点，就完全是打砸抢烧。
自1865年在香港创立以来，汇丰一直都是中国和西方之间最大的套利者，也对近代中国产生了多重影响。现代企业进入中国，引进机器和现代技术，这起到了促进作用。但要注意，它首先是英国金融利益的代言人，汇丰对中国的借款，目的是控制而不是援助。如今，中国依然贡献了最大的利润，2019年，中国香港地区贡献了超过120亿美元的税前利润，占汇丰全年利润的9成以上。
汇丰是紧跟着帝国主义对中国的侵略，才野蛮发展起来的。通过存贷款业务掌握了大量资金，给政府发放贷款，进而掌握了政府财政的最大来源：关税和盐税，这相当于扼住了中国财政的咽喉，让中国成为了西方大国的经济附庸。这再次提醒我们，摆脱殖民，自己掌握金融主权，是多么重要。近些年，中国香港对汇丰来说，毛利最高，利润最大，是它的立身之本，可是它仍然对中国频频捅刀。最近汇丰对“港版国安法”表态了，据说还替华为向英国求了情，说自己怕被中国报复，求英国别禁止华为。西方自由世界，要理解我们，我们汇丰不容易，是被迫的，是不得已倒向中国那边。中国也要理解我们，莎士比亚有句台词，“并不是我不爱凯撒，可是我更爱罗马。”刺杀凯撒是不得已，我捅刀子并不是不爱中国，只是我更爱自由，爱到无法自拔，才一边赚钱，一边举起了刀。这就是汇丰150年的自白。能坚持150年，怎能没有“高贵的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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