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周作人、周建人三兄弟一大家子人,到底都怎么闹掰的?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每个家庭或多或少都有些矛盾。就连像鲁迅这样的大文豪也无法避嫌免俗,到最后甚至三兄弟纷纷失和。
至于失和的原因,多有说辞,有的几近荒谬却惹人眼球,但终究是一起悲剧了。我们先来看看鲁迅的家庭关系图。
先说鲁迅。
鲁迅原名周树人,他妈叫鲁瑞,他给自己取的笔名鲁迅,就是跟母姓。
鲁迅在和许广安结婚前,曾经受封建婚姻胁迫娶过一个妻子,叫朱安,是鲁瑞强行要他娶的。后来,许广安和鲁迅生下唯一的儿子,周海婴。
朱安
鲁迅有两个周作人、周建人。这个在鲁迅的不少文学作品中都有反映,比如《风筝》,鲁迅还十分自责小时候不该责怪自己的弟弟,对自己弟弟的疼爱可见一斑。
周作人其实也是个大作家,但是当时时局混乱,立场很不正确,曾经帮汪伪政府做事。周作人的妻子是羽太信子,是一个日本人。当年,周作人跟随大哥鲁迅去日本留学,在那里认识了信子,并娶她回家。
周建人是著名社会活动家、生物学家。1923年应瞿秋白邀请,在上海大学讲授进化论,上海暨南大学、安徽大学任教授。周建人的结发妻子是芳子,她是信子的妹妹,两人育有儿女。后来周建人也爱上了自己的女学生王蕴如,并与之育有女儿。
朱安和鲁瑞
鲁迅是长子。由于当时在文坛颇有成就,因此也积累了一定的钱。
1919年,为了让一家子大团圆,他卖掉祖屋、又添了很多钱,买下了北京八大湾的大宅子供全家人住。
不过,其实矛盾在这时就产生了。
许广平后来回忆鲁迅曾经对她讲过:在卖掉绍兴,祖屋的时候,周作人原来就想把这笔款分开来用,但被鲁迅坚持不肯,才又用来在北京买屋,以便他们家小至少有地方好住。”
可见,当时周作人是想分家的。因为那时,周作人已在北京工作了两年半,每月收入不菲,仅1918年一年他自己就给绍兴老家寄了720元。而他的妻子信子的分家愿望可能更强烈。
而鲁迅之所以力主维持大家庭,主要出于长兄的责任感,并信守兄弟永不分家的约定。分家,将使当时经济不独立的建人生活变得艰难。
周作人和信子
当时周建人最小,从绍兴老家来京后一面求学,一面找工作,都得靠两位哥哥张罗。
考虑到周建人还没结婚,后来,信子介绍自己的妹妹芳子嫁给周建人。
据鲁迅的儿子周海婴回忆,周建人之所以娶了芳子,是因为信子趁周建人喝醉后,把芳子推进了周建人的房间……
这也真够奇葩的!
至此,这个大家庭的基本格局形成了。
鲁迅、鲁瑞、朱安,其实都主要是依靠长子鲁迅。虽是大家庭,不过由于长兄与弟媳男女有别,有时候讨论很多事情需要避嫌,故而鲁迅只管在外面赚钱,家里的事儿全由信子管。
而周作人一家、周建人一家由于特殊的关系其实主要是信子出头,相当于大管家。
日本妇女素有温顺节俭的美称,却不料信子并未有这些品质。
周建人曾说,羽太信子并非富家出身,可是气派极阔,架子很大,挥金如土。家中有管家齐坤,佣人王鹤招、烧饭司务、东洋车夫、打杂采购的男仆,还有收拾房间、洗衣的李妈、小李妈,看孩子的女仆二三人。——更奇怪的是,她经常心血来潮,有时饭菜烧好了,忽然想起要吃饺子,就把一桌饭菜退回厨房,厨房赶紧另包饺子;被褥用了一两年,还是新的,却不要了,赏给男女佣人,自己的全部换新。此类花样,层出不穷。
故而,鲁迅不仅把自己每月的全部收入交出,还把多年的积蓄赔了进去,有时还要四处借贷。
管理家政的姐姐花钱阔绰,芳子自己手头却不宽裕,花销要向姐姐(羽太信子)申请,当然不会那么惬意。
同在一个院子里,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积累多了,根本掩盖不住。信子脾气不好却手脚很大,由于肆意花费,引得辛苦赚钱养家的鲁迅很不满。
到最后,信子这个女人竟然污蔑鲁迅偷看她洗澡,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
也是让人惊掉下巴,我反正是不信的。
当时与周氏兄弟交往密切的章川岛(廷谦)曾说:“鲁迅后来和周作人吵架了。事情的起因可能是,周作人老婆造谣说鲁迅调戏她。周作人老婆对我还说过:鲁迅在他们的卧室窗下听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窗前种满了鲜花。”
但这也恰恰证明信子这个女人不好惹,否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信子的照片
信子在家中既能影响自己的家庭,也能影响周建人一家。
毕竟当时是自己把妹妹交给了周建人。因此,妹妹芳子也十分仰仗信子,很听她的话。芳子处处模仿姐姐,花钱大手大脚,还看不大起当时收入有点微薄的周建人。
后来,周建人去上海工作后(就是上面提到的),几次督促妻儿跟自己团聚,但芳子没法放弃在北京的奢侈生活(与姐姐信子住一起也有个照应),屡次拒绝,只是几次三番催他寄钱回去。
鲁瑞对芳子这么做表示不满,说:“女人出了嫁,理应和丈夫一起过日子,哪有像三太太那样,不跟丈夫却跟着姐姐住在一起的道理呢?”
再后来,周建人在上海稳住手脚后,与自己的女学生王蕴如同居,并生了几个女儿。
周建人
本来,长兄与弟媳矛盾不合就够这一家子受的了。
偏偏周作人的思想不仅懦弱还十分传统。他认为大哥鲁迅应该继续和朱安过日子,对其与许广平同居十分不满。
再加上弟弟周建人去上海后出轨女学生王蕴如,他更是大动肝火,甚至曾撰写文章发表在报上,斥责两人私德不好。
许寿裳回忆说:
作人的妻羽太信子是有歇斯台里性的。她对于鲁迅外貌恭顺,内怀忮忌。作人则心地糊涂,轻信妇人之言,不加体察。我虽竭力解释开导,竟无效果,致鲁迅不得已移居外客厅而他总不觉悟;鲁迅遣工役传言来谈,他又不出来;于是鲁迅又搬出而至砖塔胡同了。从此两人不和,成为参商,一变从前兄弟怡怡的情态。这是作人一生的大损失,倘使无此错误,始终得到慈兄的指导,何至后来陷入迷途,洗也洗不清呢。
鲁迅、许广平和周海婴
正是上述这么多事情,最终导致周作人和鲁迅断交。
母亲鲁瑞多天后对一个同乡说:老大和老二突然闹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头天还好好的,弟兄二人把书抱进抱出的商量写文章。现在老大决定找房子搬出去。两个哥哥究竟为什么反目,远在上海的三弟建人也不清楚。
1923年7月18日,周作人给鲁迅一封信,上写:
鲁迅先生:
我昨日才知道,——但过去的事情不必再说了,我不是基督徒,却幸而尚能担受得起,也不想责难,——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我以前的蔷薇色的梦原来都是虚幻,现在所见的或者才是真人生,我想订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以后请不要再到后边院子里来。没有,别的话。愿你安心,自重。
七月十八日,作人。
鲁迅立即派人请弟弟来,要当面说清楚。
但奇怪的是,周作人又拒绝与他见面。
1923年八月,迁居砖塔胡同六十一号。1924年五月,移居西三条胡同新屋。
由于搬出的匆忙,鲁迅有不少物品留在八道湾。
周作人托人捎话给哥哥,那些物品他会派人送去,不必来取。但鲁迅坚持亲自清点,结果导致一场冲突。
鲁迅日记记载:
1924年6月11日,“下午往八道湾取书及什器,比进西厢,启孟及其妻突出骂詈殴打,又以电话招重久及张凤举、徐耀辰来,其妻向之述我罪状,多秽语,凡捏造未圆处,则启孟救正之,然终取书、器而出”。
后来,又去了上海,鲁瑞则由周作人一家赡养。
可能是照顾不周,鲁瑞觉得还是大儿子对自己最上心,就给鲁迅发了电报。鲁迅赶到北京照顾母亲,周作人立马甩手不管。
日本入侵东北后,北平已经不太平,八道湾的房子由信子、芳子一家人住着。她们甚至把自己的父母弟弟也接了过去。一遇到风吹草动,信子、芳子就在门口挂上日本国旗,标明那是日本人的房子,周作人也不制止。
1936年,鲁迅积劳成疾,因病去世,轰动一时。
鲁瑞失去最孝顺的这个儿子,异常悲痛。她跟周作人说:“以后我养老就靠你了。”
然而周作人故作丑态:“我苦哉,我苦哉。”更吊诡的是,早在周作人和鲁迅失和后,周作人就开始称呼母亲为“鲁迅的母亲”、“鲁迅的老太太”。
鲁迅去世后,北大召开悼念鲁迅大会,会上周作人也称呼鲁瑞为“他(鲁迅)的母亲”,与会的老舍听到后极为反感。后来,老舍在一次纪念鲁迅逝世的会议上提到周作人时说,这种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肯承认,何况国家。
鲁迅逝世后,许广平一直承担鲁瑞和朱安的开销。周作人不承担母亲的花销,他给出的理由是自己经济困难,但其实许广平那会儿也不富裕。又过了两年,他才每个月给母亲五十元。朱安则继续由许广平负责。
许广平和儿子
按说,鲁迅和周作人两家关系失和,与周建人无关。
然而到最后这两兄弟也失和了。
1937年,鲁瑞老太太办寿宴,周建人带着王蕴如和女儿来到北京,给老太太祝寿,并借此机会让她们认祖归宗,拜见老太太。
但是,他的发妻芳子带着三个子女大闹寿宴,儿子和老子直接在寿宴上动了手。鲁瑞后来特别伤感地说:若是大儿子在,他们断不敢如此嚣张。
周建人和两个儿子断绝关系后,信子特别生气,因为这下芳子一家得周作人养着了。
之后,她让周作人找到周建人的上司,要求上司把周建人的一半工资汇给周作人,然后周作人竟然也照做了。这其中的缘由也不言自明。
解放后,芳子向法院起诉,状告周建人“重婚”,人们发现芳子的诉状出自周作人之手,可法院最后判决:周建人与芳子实际离婚成立,周丰二与周建人脱离父子关系。
中年周作人
更重要的原因还有周作人是汉奸的众人皆知的事件。
1938年2月9日,北平沦陷后,周作人在当时已经是相当重要地位的文人,日本人极力拉拢他,他公开出席日本人举办的座谈会。日本《大阪每日新闻》刊登了这次活动的照片。茅盾、郁达夫、老舍等十八位文化界的知名人士闻讯后联名发表《给周作人的一封公开信》,奉劝周作人“幡然悔悟,急速离平”。周作人不为所动,没有南下,但也没有出任伪政权的任何公职。
1939年元旦,由天津中学生自发组织的“抗日锄奸团”派出三名刺客,他们闯入周作人的寓所,开枪击伤周作人。12天后,周作人决定接受伪北大图书馆馆长一职。在当天的日记中,他写道:“事实上不能不当。”大有逼良为娼的意味。
第二年底,周作人接替病故的汤尔和担任伪教育总署督办,成为伪政府的部级干部。
周建人回忆他和周作人最后一次见面,两人之间有这样一席对话——
周作人说:“你曾写信劝我到上海。”——这大概就是指劝周作人不要做汉奸,南下上海的旧事。
周建人回答:“是的。我曾经这样希望过。”
周作人说:“我豢养了他们,他们却这样对待我。”
这里的“他们”,也不知道指的是谁。也许是鲁瑞、朱安?也许是另有所指。
周建人对此,作出极为严厉的批评:“听这话,知道他还不明白,还以为自己是八道湾的主人,而不明白其实他早已只是一名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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