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岗位上安插特朗普亲信 美情报机构正滑向“政治打手”
26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政治盟友、众议员拉特克利夫,宣誓就任国家情报总监,该职位负责统领由美国17个情报单位所组成的情报界。再往前几天,美国国会对华鹰派主要代表人物、参议员卢比奥被任命为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代理主席。过去3年多,特朗普与美国情报界龃龉不断,他强推政治亲信拉特克利夫出任国家情报总监,更是被观察人士视作美国情报界政治化趋势加剧的一个信号。随着11月大选临近,“甩锅”中国以推卸疫情应对不力责任成为美国政客的惯常做法。美国媒体此前披露称,白宫官员不断施压情报界,要求优先调查所谓“病毒源于武汉实验室”一说。经过此番高层调整,美情报界后续将如何行事,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对他来说,“重要的是让特朗普高兴”
在3周多前举行的一场听证会上,面对一众参议员的质询,特朗普提名的新国家情报总监人选拉特克利夫一再表示,他不会“将情报政治化”。但鉴于他极力为特朗普保驾护航的“前科”,民主党方面并不信服。果然,一周前参议院进行表决时,他的提名虽然获得通过,但反对票数为参议院表决国家情报总监提名历史上最多——49票赞成、44票反对,明显按党派划线。
拉特克利夫从2015年开始担任联邦众议员,他被认为是美国国会最保守的议员之一。特朗普最早提名拉特克利夫出任国家情报总监是去年7月,时任国家情报总监丹·科茨因与特朗普在朝鲜、伊朗和俄罗斯等问题上意见不合,选择了辞职。然而,拉特克利夫的提名当时甚至在参议院共和党人中也引发质疑,各方普遍认为他的资历不够。最终,拉特克利夫无奈选择退出提名。
今年2月,特朗普出人意料地二度提名拉特克利夫。分析认为,特朗普做此选择,或同拉特克利夫在去年底的弹劾案中忠心“护主”有关。参议院进行弹劾前,拉特克利夫与白宫合作数周,帮特朗普团队准备口头辩论和法律文件。正因为如此,拉特克利夫身上显眼的“特朗普亲信”标志,成为其提名听证的焦点。有民主党参议员表示,“对拉特克利夫来说,情报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特朗普高兴。”
近来,特朗普政府将情报工作政治化的态势不断加强,一个突出例子是所谓涉华疫情源头调查。据现任和前任官员透露,特朗普政府高级官员正施压情报机构寻找证据,以支持“病毒源自武汉实验室”一说。拉特克利夫曾表示,他上任国家情报总监后,情报界将集中精力于新冠肺炎的影响以及“疫情源自武汉”的问题上。
除了特朗普,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也带头要求情报机构提供更多相关信息。此外,美国国防情报局还被爆改变了对“病毒起源于实验室”一说的最初看法,“为这种说法保留了可能性”。有官员认为,这一立场变化,是为了迎合白宫。
据《纽约时报》披露,早在今年1月,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波廷杰就已要求情报机构收集可支持病毒起源于实验室说法的相关信息。在1月的一次视频会议上,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官员对中情局无法就疫情源头问题提供确切说法表达失望。据报道,中情局分析师的回应是,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持任何一种高度可信的说法。情报官员们还多次向白宫指出,病毒源头从根本上讲是一个科学问题,仅靠间谍技术无法解决。
对于特朗普政府向情报界频频施压,美国《外交政策》4月底曾刊登奥巴马时期分别担任过中情局副局长、代理局长和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的三名前官员的联合署名文章,称特朗普正在将美国情报机构“政治化”,“我们知道特朗普想听什么样的答案……如果美国人民不能依靠情报界的客观工作来了解他们所面临的威胁,那么美国国家安全将遭受打击,也许会是灾难性的”。
美情报系统这样运转
在华盛顿政治版图中,情报体系影响力巨大。美国情报系统共有17个组成机构,分别是国家情报总监办公室、中央情报局、几大行政部门情报办公室及各军种情报部门等(如图)。特朗普政府2020财年预算中,用于国家情报计划的资金达到了628亿美元,另外还有229.5亿美元用于军事情报计划。
在错综复杂的美国情报体系中,国家情报总监一职处于核心地位。该职位是国会在“9·11”事件后立法所设立,目的是协调不同部门的情报工作,专门监督和指导国家情报计划的实施。此外,国家情报总监也是总统、国家安全委员会和国土安全委员会的主要顾问。国家情报总监的一项重要职责,是为总统准备《总统每日简报》(PDB),提供关于国家安全问题的全源信息和分析。有中情局前官员透露,不同总统对待PDB的态度有较大差别。奥巴马是PDB的热心读者,且首创了存于iPad的电子版PDB;小布什经常与简报官员详细讨论PDB中的内容。据美国媒体报道,特朗普“经常略过阅读PDB”,有时甚至“对每周只进行两到三次的口头汇报也没有表现出多少耐心”。
国会对于美国情报体系的运转,扮演着重要的监督角色。通过拨款、主要官员确认、听证会、调查等手段,国会对情报工作施加影响力。1947年的美国《国家安全法》规定,国会必须对重大情报活动“充分知情”。在现实中,许多总统都将这一条款解读为,需让国会“八人帮”知悉重要情报信息。所谓“八人帮”,是指参议院和众议院的多数党和少数党领袖以及众议院和参议院情报委员会的主席和少数党领袖。卢比奥此次成为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代理主席,也就是跻身“八人帮”行列,对整个情报体系的影响力将明显上升。
不过,美国法律也允许总统在非常情况下,限制国会对秘密行动信息的掌握。例如,今年1月,美军突然在伊拉克展开军事行动,刺杀伊朗“圣城旅”指挥官苏莱曼尼,就没有提前通知“八人帮”。
特朗普入主白宫以来,同情报界的关系一直十分复杂,甚至有些紧张。早在当选之初,特朗普就曾对媒体表示,他认为没有必要每天听取情报简报,因为每天都差不多,很重复。入主白宫后,在朝核、伊核、沙特记者遭谋杀、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等一系列热点问题上,特朗普都与情报界存在明显冲突。
2017年5月9日,即上任不到4个月,特朗普就炒掉了联邦调查局(FBI)局长科米,后者从电视上得知自己被解雇,一开始以为有关消息只是一场恶作剧。民主党称科米被辞退是因为FBI正调查特朗普竞选团队与俄罗斯的关系,科米本人说特朗普试图要他效忠。2018年7月,特朗普在赫尔辛基因相信普京而非自家情报机构的“口误”而遭国内激烈批评。
去年下半年,来自情报界的一份举报,引发旷日持久的弹劾之争,更是将特朗普与情报界的矛盾推向顶峰。弹劾案结束后,特朗普对情报体系高层进行了诸多调整。今年2月,情报部门负责选举安全的高官皮尔森向国会众议院情报委员会通报说,俄罗斯正在干预2020年美国大选,且莫斯科再次表现出对特朗普的偏爱。据美国媒体报道,得知此事后,特朗普勃然大怒,痛斥时任代理国家情报总监马奎尔,表示情报部门在向国会通报相关信息之前,应该先向自己汇报。数天后,特朗普任命美国驻德大使、亲信格雷内尔代替马奎尔,兼任代理国家情报总监。
上个月,特朗普对国家情报系统督察长阿特金森开刀,分析界普遍将此举解读为特朗普的报复行动。去年8月,阿特金森接到情报系统内部举报,称特朗普滥用职权,以军事援助要挟乌克兰政府深挖政敌拜登的黑料。据悉,阿特金森坚持将材料呈交司法部和众议院情报委员会,最终触发弹劾程序。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希夫表示,特朗普开除阿特金森的决定是一次“摧毁情报界独立性的公然尝试”。
情报“政治化”,美国出过大丑闻
对于特朗普与情报界的关系,中国社科院美国所学者吕祥对《环球时报》记者总结说,特朗普上任之初就称小布什用错误情报打伊拉克,然后他的前白宫顾问班农提出“deep state”(暗深势力)概念,主要就是指中情局,认为中情局是很难控制的怪兽,弹劾特朗普也是中情局安排在白宫里的情报人员所透露的信息。特朗普对情报界一直比较防范,但现在在选举关键时刻,特朗普不忘利用情报界“deep state”功能,服务自己的政治目标。
截至27日,美国新冠肺炎死亡人数逼近10万例关口。美国疫情发展到这个境地,一定程度上与特朗普在疫情初期忽视情报界的预警有关。今年1月和2月,有十几份《总统每日简报》就疫情发出警告,但白宫一直在淡化相关威胁。就此事,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评论称:“你不能把马牵到水边强迫它喝水。情报部门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但特朗普没有。”
一边轻视情报界的工作,一边在关键岗位上安插亲信,特朗普的做法正在华盛顿激起更多不满。中情局前公共事务主任肯特·哈林顿以“特朗普的大清洗”为题撰文称:“特朗普希望威胁美国专业情报人员向他屈服,而且他有可能实现这一目标……情报部门的工作是向总统、最高决策者和军队司令提供事实和不带任何党派色彩的分析……但特朗普曾多次压制、诋毁他不喜欢的情报,而他现在很有可能肆无忌惮地这样做。”
参议院情报委员会头号民主党人马克·沃纳日前在《华盛顿邮报》上撰文称,按照特朗普的个人意愿重塑情报界的后果已经显而易见,高级情报官员越来越不愿意与负责监管情报机构的国会委员会进行常规沟通,因为他们担心自己在听证会或简报会上说的话会激怒总统。沃纳表示,特朗普试图榨取美国情报机构的个人忠诚,“这在短期内可能具有政治优势,但随着时间推移,将对我们国家造成灾难性后果”。
“美国情报界其实一向政治化程度非常高,尤其是中情局。高度政治化的情报界通常被视为为美国国家利益服务,但特朗普准备要用它为个人利益服务。”吕祥说,据美国专家讲,对外宣传经费占中情局整个预算超过30%,我们看到美国媒体对外宣传,实际是CIA操作,比如炒作新疆问题,媒体找不到人,CIA可以找到,然后美国媒体跟上。现在,特朗普“绑架”了共和党,认为党内出不了反对他的人,为了连任这个目标,他会动用一切手段,包括国家权力。
对于目前特朗普政府高官施压情报界为“病毒实验室泄漏论”背书的做法,美国战略分析界也很不安,认为这很有可能重蹈历史覆辙,引发外交灾难。一名前情报官员对《纽约时报》表示,总统高级助手一再强调“实验室泄漏论”,这就是“结论购物”(conclusion shopping)——在情报分析界,这是一个贬损用语,2002年小布什政府要求获得所谓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与“基地”组织有关联的情报,即是“结论购物”最臭名昭著的案例。
在本月上旬CNN的一档节目中,美国知名时事评论员扎卡里亚表示,美国官员对情报界的逼迫让他想起了伊拉克战争刚开始的时候。哥伦比亚大学教授杰弗里·萨克斯同样认为,美国右翼对中国的指控是“鲁莽和危险的”,当年谎言将美国推入2003年战争就是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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