歼-10、苏-30混编自由空战的背后，是强大国产机间数据链的支持
近日，在中央广播电视总台CCTV7《国防军事早报》栏目中，报道了海军航空兵某旅歼-10、苏-30战机混编自由空战的新闻，在自由空战中，红方歼-10和苏-30异型机混编编队与蓝方歼-10编队进行对抗，在对抗中，红方的歼-10战机率先搜索到蓝方目标信息，并向友机苏-30提供了目标的高度、速度和位置等信息，苏-30则根据友机提供的信息进行攻击。
这段报道很短，但里面的信息量其实很大。首先是歼-10和苏-30战机混编，前者是我们自主研制的首型国产第四代战斗机，而后者则是进口自俄罗斯的俄制第四代重型多用途战斗机。两者最初的通信系统规格、标准不同，并不兼容，但现在却能实现目标信息实时“共享”，这次自由空战背后，实际上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关键技术在支持，它就是“国产机间数据链”。
何谓“机间数据链”？
所谓数据链，是一种按照事先规定的消息格式和通信协议实时传输格式化数字信息的战术信息系统。它把战场上的各种作战平台，如武器平台、指挥平台、情报收集平台等联系成为一个整体，将战场态势信息和各种作战指令快速、准确、直观地反映给各个作战单元，实现信息的实时共享，最大限度地发挥作战系统的效能。而空军航空兵器，作为一种精确、快速的空中打击平台，非常需要数据链这样一种实时数据传输系统，为其提供准确、即时的战场态势感知和目标探测识别信息。因此世界各国优先在航空兵器领域发展起先进的数据链技术，并向其他军兵种扩散推广。比如美国空军早期的link 11数据链和大名鼎鼎的link 16数据链等。美军在数据链领域的发展，一直处于世界领先水平。在研制第五代战斗机的同时，美军也在发展适应第五代战斗机的新一代数据链，即在传统数据链的基础上，逐步发展出工作频段更宽、传输速度更快、一体化信息交互能力更强的，以新型“机间协同数据链”和“航空武器数据链”为代表的新一代航空数据链。
所谓机间数据链，顾名思义，就是实现战机与战机之间战场数据共享交联的技术手段。
以美国为例，美国空军发展的新型机间数据链主要有两种，一种是IFDL数据链，一种是TTNT数据链。其中IFDL数据链，即“机间/机队内飞行数据链”。顾名思义，它是一种空-空机间数据链，用于飞行作战中的本方战机数据共享交联及应对敌方空中目标，主要装备美空军最新的第四代战斗机F-22。IFDL数据链的技术核心是加密的无线电和无线通信调制解调器，工作频段为Q波段（33～50GHz）。它采用多波束天线，支持全双工的实时双向数据传输，也就是说，飞机与飞机之间，可以通过数据链实现流畅不间断的相互信息传输和交换。同时，利用抗高干扰的通信手段和动态组网功能，IFDL可在同一编队的多架F-22战斗机之间形成一个连续不断的难以受到电磁干扰的动态网络，每一架安装了IFDL数据链的战机都可以在飞临战区时自动即时接入该网络，得到数据链强有力的信息支持。
IFDL的另一个重要特点是 “低可截获率”——这一技术是目前美军广泛使用的Link 16数据链所不具备的。它通过信号捷变、定向传输等手段，使战机间的数据交换难以被敌方监听或接收，它可以保证F-22战斗机单机／编队之间的数据传输和语音通讯不被敌方截获或者干扰，从而保证F-22战斗机超强的隐身性能不受通信的限制。IFDL拥有两种操作模式，F-22战斗机编队“内部通信模式”和“编队之间通信模式”，内部通信模式基于一种小范围的局域数据网络，这种工作模式最多可支持4架F-22战斗机进行编队内部的数据交换和语音通讯，而“编队之间通信模式”可形成一种较大范围的数据网络，这种工作模式最多可支持4个F-22战斗机编队(每个编队由4架F-22组成)的长机进行数据交换。在超视距空战中，整个编队中只要求位置最为突前的2架F-22战斗机的机载雷达保持开机状态，并将探测到的目标信息与其他F-22战斗机共享，而大编队中其他14架F-22保持雷达静默。而通过IFDL数据链，所有这些信息的传输，都是在这种“话音静默”的状态下进行的。
一种典型的应用IFDL数据链的战术是：F-22机群可采取前后各排2个4机编队的阵形和敌方接战，在空战中，前方2个菱形编队在依次发射出AIM-120中距拦射导弹后可马上机动脱离，以避免进入敌机雷达的可探测范围之内，而后方的两个F-22小编队打开机载雷达，通过数据链信息交换对己方的AIM-120中距拦射导弹提供中段制导，并对在第一波导弹攻击中“漏网”的敌机进行二次导弹攻击，即所谓的“A机发射，B机引导”。
国产机间数据链分析
从央视军事栏目报道中我们可以看到，歼-10和苏-30两种异型机可以进行顺畅的机间数据交互和目标信息共享，很明显是安装了同一规格的国产机间数据链。首先，这必须基于对苏-30的升级改进。我们引进的俄制苏-30战斗机，早先只能发射俄制武器，而且没有安装国产数据链系统，经过国产化航电升级改进后，苏-30战机安装了统一规格的机间战术数据链系统，具备了与空军、海军航空兵其他型号国产战机进行数据交互和目标信息共享的能力。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机间数据链外，苏-30目前也已经可以实现霹雳-8+霹雳-12的国产空空导弹组合挂载，这表明其在另一种航空数据链，即航空武器数据链方面，也已经实现国产化改进。
国产机间数据链以及其他国产航空数据链的装备，对于中国空军、海军航空兵而言具有重要的意义，这首先使得不同规格、不同型号的战斗机、轰炸机、特种飞机、无人机平台之间，织就了一张统一的信息化作战“大网”，将所有的航空作战平台统一在了一个完善的作战体系之内，能够通过数据链这个信息高速公路，进行顺畅的通信、指挥、数据共享，从而真正实现了空中作战的信息化和现代化。对于具体的战机对抗而言，则意味着具备了“战力倍增器”，战场信息情报获取能力的显著增强，必将使得战斗机的单机战斗力成倍提升，任一战斗机都不再是单打独斗，而是融进了体系中，背靠体系进行对抗。
结语
歼-10和苏-30异型机编组对抗背后，体现出的是中国空军、海军航空兵信息化作战能力的显著提升，“以小见大”，我们看到的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正朝着建设一支信息化强军的目标奋勇前进。
▲交付仪式上的中俄两军及相关厂家人员代表
2000年12月20日，首批10架苏-30MKK（下文简称苏-30）从俄罗斯共青城飞机制造厂起飞，交付空3师。这是该部在首装米格-21、苏-27之后，第三次在全军范围内首先换装划时代的歼击机。尽管如今随着更多资料的解密，我们已经了解到苏-30在技术上是一款基本利用现有机型技术攒出来的“短平快”产物，例如其对地火控系统相当于苏-24M，空空火控系统相比苏-27也只是进行了小幅升级。
▲包括被戏称为“吉祥三宝”的Kh-29/31/59三型空地/反辐射导弹在内，苏-30的各类防区外武器与精确制导弹药，其实大都是苏-24M能够使用的武器
但在那个年代，哪怕是这种提升，对我军来说都是从无到有、前所未有的。不说老生常谈的精确对地打击能力了，连苏-30在座舱多功能显示器上（这种初级的“玻璃化”在当时也是独一份儿的）显示的“GLONASS+GPS双星校正定位导航”，都是此前从未见识过的高科技。当然这也产生了我军此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比如专门为苏-30修建的机棚，往往导致飞机在地面准备时收不到卫星信号，需要在滑出后导航系统才能正常工作。
▲这些机棚是空军铺开三代机部队时最为显著的外场设施之一，而它们的作用，也不只是为苏-30遮风挡雨而已
卫星导航系统的检查与使用，只是苏-30对各换装部队提出的保障要求中非常微小的一项。无论是改装归国后的鏖兵台海、砺剑大漠，还是近年来的绕台护航、战巡南沙，我军苏-30部队能够20年来如一日地投入高强度的战备训练，长期作为空军三代机机队中任务最为繁重的机型承担一线大项任务，与保障能力密不可分。
▲在俄改装期间，苏-30部队骨干重点学习新机战斗使用和包线性能飞行，掌握了密集编队、双机编队着陆和空中加油等多项技术。图为我军飞行员进行空中加油训练
就在首批苏-30归建后的同一周，军委首长出席了在空军司令部召开的一次重要会议。会上，各方针对首批苏-27大修工作论证和首批苏-30形成战斗力的“两成两力”工作进行了重要部署，军委首长特别指出，“能不能按时拿到新装备，是军委的事；能不能保障好新装备、按时形成战斗力，是空军的事”。
▲“两成两力”——部队装备成建制、成系统形成作战能力和保障能力——这个词儿，对于今天这代年轻人来说已经有些陌生，但对于亲历过那个年代的、率先换装新装备的部队来说，意味着来自上级机关如山的压力
2001年1月9日，苏-30完成归建列装人民空军20天后的首次飞行——俗称“开飞”；同年6月，苏-30就开始担负昼夜间战斗值班任务（挂载RVV-AE和R-73各两枚），这不仅标志着人民空军进入了“主动弹”时代，也意味着他们正逐步赶超当初上级规定的战斗力形成时间表：随着2001年年底全部新机转场满编，该部于2002年3月完成飞行员改装训练，比目标提前了9个月之多。
▲相对印度空军当时的“新宠”——三翼面+推力矢量+无源相控阵雷达的苏-30MKI来说，苏-30MKK的确朴实无华，但它能让人民空军创造从首机接装到首团飞行员完成改装仅用15个月的记录（1992年该部改装苏-27用时25个月），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战斗力
飞行员进入状态如此之快，保障力量也要快马加鞭。进入2002年之后，随着苏-30部队战斗使用培训和各型制导弹药检验性靶试的展开，不仅空勤人员对苏-30的航电和武器系统、特别是此前未接触过的对地部分有了更直观的了解掌握，地勤人员也通过地面检测和实际挂/加载训练，积累了对苏-30的航电武器战时快速检测及保障的经验。
▲根据引进苏-27时的经验，空军各部队利用合同规定，在俄方保障期内全方位、多渠道学技术、挖资料，有效提升了对苏-30的技术保障能力。后来我军在引进苏-35时，也继续沿用这一做法，加速了战斗力生成和技术摸透的进度
说到战时保障，由于空军只引进了76架苏-30，这个规模相对台伪空军三代机机队来说算不上很大，要想充分发挥“撒手锏”作用，就必须在战时尽可能提升完好率，让更多的飞机能够升空。夸张点说，哪怕战时每个团能多出动一架苏-30，对空军当时的对台战备来说都有着相当高的价值。因此，如何对内容多、周期长的苏-30两年定检工作流程进行优化，就成了首当其冲的任务。
▲对于空军各部队的修理厂来说，新机换装是进行综合整治的巨大契机
2002年初，空3师展开了首架苏-30两年定检工作，并于下半年分两批完成了俄方服务保障期满后装备保障的交接，实现了平稳过渡，较快地形成了苏-30一、二级维修保障能力。作为空军首批换装苏-30的部队，空3师和试训中心在该机两年定检工作中取得的经验，之后也推广到了第二批换装苏-30的部队。这不仅使得苏-30的两年定检所需工作日下降了一半多，同时在定检工作的检查内容和性能参数录入计算机之后，还方便了飞机日常质量控制和跟踪检查。
▲苏-30日常质量控制和数据跟踪工作，在满足当时所需的同时，随着苏-30机队在高强度使用中逐渐老化，这项工作也让部队对每架飞机的损耗状态更为有数，使得它们仍能在绕岛巡航等大项任务中放心发挥作用
以我军当时在保障上的投入水平，能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不易了，但日趋严峻的战备需求，使得我军还需要尽可能缩短苏-30的再出动时间，也就是争取在战斗中能多出动、早出动哪怕一个架次。由于在当时的人民空军中，苏-30机载设备最为复杂，外挂品类最为繁多，所以要想缩短再出动时间，不仅必须依靠机务和场务后勤指战员的共同努力，才能寻找并补上“软件”的短板，“硬件”建设也必须大步跟上。
▲组织一个团的苏-30以多种挂载构型出动，其任务艰巨程度甚至要大于组织一个师的歼-7/8这类挂载构型简单的二代机出动
比如作为第二批换装苏-30的部队，原南京军区空29师和原广州军区空18师下属场站的条件就得到了大幅改善：除了在修理厂厂房内建设了油液分析室、电抗实验室、制导吊舱和火控实验室之外，还在外场新建了公共设备库和外挂库，并在机棚内设置了油井和电源柜，机棚中央新设机务指挥中心，便于机务指挥调度和特情紧急处置，总体满足了应急快速出动的要求。
▲苏-30部队的保障需求，经常需要空调车以“一车双机”（冷却+去湿）功能使用，这招后来在歼-16部队的保障中也经常出现（下图）
加之合理优化各专业通电检测程序，探索飞机从机棚直接滑出保障模式等手段，在我军机务和场务后勤人员的通力协作下，到2004年年底，空军各苏-30部队的再出动时间普遍得到了10-15分钟的缩短（个别部队在一些情况下能缩短20分钟），这种恨不得“996式”的战时使用设定，与它们肩上担负的“打赢”任务密不可分。
▲对于陈水扁靠着“两颗子弹”连任之后的台海局势来说，苏-30部队的“两成两力”建设阶段性成果可谓恰如其时
在本世纪前十年国内创作的军事小说，特别是以攻台作战为背景的假想小说里，作为我军当时唯一能做到对空对地双优的机型，苏-30往往是小说中出现频率最高，甚至一度盖过了歼-10的“撒手锏”。可见在当时仍然苦逼的军迷群体中，苏-30被寄予的期望有多么高。
▲创作于2003年左右的小说《惊涛拍岸》（设定为2005年5月8日凌晨发起攻台战役）中，苏-30以KAB-500制导炸弹精准支援空降兵部队夺占台伪军山体阵地的描写
而由于当时沈飞公司已经开始组装生产苏-27，因此很多军迷自然就展望未来组装生产苏-30的事儿了；加上当时歼-11B/BS也有了蛛丝马迹（这也是后来歼-11BS一度被误认为国产苏-30的重要原因），所以大家这时候对“国产苏-30”的想象虽然不至于天马行空，但也相当超前——还是引用一段《惊涛拍岸》好了。
▲当年军迷们在“苏-30C”上盼望的东西，即使是歼-16也未必能100%实现——特别是那个RCS=0.3㎡（这岂不是快赶上苏-57了），虽说歼-16新批次的涂料有一定吸波性能，但也到不了这地步
20年后，第一批换装苏-30的部队，已经换上了歼-16乃至歼-20；第二批换装苏-30的部队，则继续用着这些在十年前还要被称作“新机”的老家伙们发挥余热。而通过这款当时在我军战术航空兵中，堪称最为复杂的“撒手锏”的战斗力生成过程，上级领导机关对保障与战斗力的关系有了更直观的认知。这种理念上难得的进步，与具体的保障经验，仍然助推着今天的新机部队，飞向更远的天空和海洋。
▲在苏-30来华20周年之际，早已“过气多年”的它（隶属“霹雳大队”所在的南部战区空军航空兵某旅）正巧在中国军网英文版21日晚发布的高清图集中亮相，也是别样的庆生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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