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种:抛下血泪换来的应许之地
十八世纪的日德兰半岛,被称为“丹麦的西伯利亚”,特别是西侧地区,在当时被视为贫瘠、荒凉的险境。然而,丹麦国王弗雷德里克五世(Frederick V)为了增加国库收入和扩大领土,鼓励人民前往开垦建立定居点。
电影《杂种》(Bastarden)中的主角卡伦就是前赴后继的拓荒者之一。不同于其他人的是,卡伦为了获得贵族头衔、土地和仆人,实现阶级跃升,选择自掏腰包前去开荒。他觉得三分之一的国土处在荒芜中,是国家的耻辱,自己有能力去改变那里的风貌。原本准备驳回卡伦申请的财务官们听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才决定同意卡伦的申请。毕竟开发日德兰地区是国王的要求,他们也正愁没有合适的人选,若一直有人在那里待着,还能三不五时向国王展示他们没有懈怠这项工作。
随着卡伦在日德兰荒地拓荒故事的徐徐展开,我们看到了那里的生存状态,与其说日德兰半岛环境恶劣,生存困难,倒不如说是人之恶造就了一切,正是险恶的人心让这里生存难度加大。因为远离权力中心,这里的地主辛克尔才是土皇帝,掌控着这片土地的生杀大权。从各地纷纷前来拓荒的外地人自然就成为了他首要铲除的目标,一旦拓荒者在此地站稳脚跟,便会迅速建立起定居点,其中的领头人更是会得到国王赐予的贵族头衔,就能与地主分庭抗礼,甚至威胁自己在区域内的统治地位。
虽然地主阶级通常会以实物的形式向国王纳税,但并没有如现代税收制度那样完善,所以会想尽办法少交或不交税。电影中的辛克尔家族更十分抵触国王,不愿意轻易与人分享收益和权力,也在计划着要买下日德兰荒地。也许,国王看到了这个地区的不受控制,想要通过拓荒的形式收紧对这一地区的管控。
卡伦作为“外来势力”,自然就成为了地主辛克尔的眼中钉。辛克尔先用笼络的方式,想让卡伦为自己打工,但是每次都以“这是国王的土地,我为国王工作”为理由拒绝辛克尔的利诱。威逼就成了接下来的手段,在干扰正常生活的同时,对卡伦的同伴罗织罪名逐个清除,想让卡伦最后变成“光杆司令”。
在日德兰生活的八年时间,卡伦的生命里出现了三位女人,改变了他对拓荒的看法。
第一位是安·芭芭拉,她和自己的丈夫曾经在辛克尔的庄园内为奴,因为忍受不了虐待一同出逃。在卡伦的农场打工时,丈夫被辛克尔的手下抓回去后用滚水活活烫死,这个变故让芭芭拉决定留下来为自己的丈夫报仇。
第二位是吉普赛小女孩安麦 · 穆斯,她被父母卖掉,只能跟着流民四处流浪,被训练成杀人越货时分散被害者注意力的诱饵。在十八世纪的欧洲,吉普赛人普遍被视为是“不祥”的族群,因为他们作为外族人,与欧洲民族在肤色、语言和信仰上都截然不同而备受歧视。
第三位是贵族小姐艾达 · 海伦娜,她因为家族指婚,被迫要嫁给性格乖张的辛克尔。在遇到卡伦后,把他当作是逃离辛克尔魔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卡伦在荒野中的农场,就像一个临时的庇护所,为这三位女性带来了心理上的支柱和喘息的机会。芭芭拉和穆斯在农场里与卡伦一同生活,组成了一个“家庭”,虽然日子过得拮据,却免去了漂泊之苦,芭芭拉把所有的内务操持得紧紧有条,卡伦带着穆斯学习测量和种植土豆,是难得的安稳时光。
卡伦曾决心要征服这片荒野,带着如苔原冻土般的强硬外壳,对待他遇见的人事物。在遇见芭芭拉和穆斯后,他的强硬外壳逐渐剥落,就像被火耕之后的土地,退去了冰冻露出了内里,每日的翻土耕种,也让他内心柔软的部分重见天日,一颗颗破土而出的土豆苗也让卡伦心中的爱在一点点发芽。在吉普赛人的习俗里,如果你捡起了向你扔来的木棍,就说明你愿意成为一家人,穆斯第二次递过木棍,卡伦很自然地就接在了手上。这段美好的“家庭”生活,让卡伦重新思考了“贵族头衔、土地、仆人”和“家人”谁才是值得追求的财富。
对于贵族小姐艾达 · 海伦娜来说,只要农场还在,希望就在。也许在她眼中,卡伦的农场就像是一个堡垒,用来与辛克尔的庄园进行对抗,生长出来的一颗颗土豆是能让辛克尔致命的子弹。事实也是如此,被定论为不可能被耕种的土地,竟然结出了土豆,更是稳固了卡伦在荒野中的地位,令辛克尔如临大敌。
戏剧性的是,最后把事情办成的还是女人们。
卡伦因为袭击了辛克尔的心腹,被抓到庄园内行刑,芭芭拉知道后,扮成女佣进入庄园内想要杀掉辛克尔救出卡伦。当她和海伦娜在庄园中不期而遇时,一瞬间交换了眼神,彼此都知道应该要做什么:海伦娜假意妥协要嫁给辛克尔,约在房间与他协商婚约,等辛克尔喝下芭芭拉准备好的毒酒毒性发作后,起身开门,换芭芭拉进入房间,手中的刀精准地刺向了辛克尔的下体,就像在厨房杀鸡宰羊那样丝滑,人鸡分离,了结性命。
卡伦终于如愿加官晋爵,获得了贵族的封号,完成了当初的愿望。不过此时的农场也已经物是人非,芭芭拉身陷囹圄,穆斯追随心仪的男孩离开农场,海伦娜回到了娘家。现在的农场好像回到了当初的样子,卡伦只身一人来到这里,现在也依然还是一个人。只是不知不觉间,目标好像已与当初大相径庭,“混杂”的一家人才是可以让心灵深处的安稳发芽生长的关键。一个尊贵的头衔,和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国王,他们都不会在意你究竟是谁,你只会是一个抽象的“拓荒者”形象,因为头衔可以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在国王眼里,拓荒者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卡伦最终放弃了在日德兰荒地拥有的荣誉和土地,他救出了监狱中的芭芭拉,与她一同漫步在北日德兰半岛的海边,直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