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鄂专家张耀圣：当初武汉“坚决不吃中药”的患者都很快“变卦”了 真香定理无往不胜
“不要给我开中药！我不吃，太苦了！”2月初，在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新建的新冠病房，一名新冠肺炎患者对北京中医药大学援鄂医疗队的专家们说。
“好，那咱们就不开中药。不过，给你的病房安排一位吃中药的病友，总可以吧？”
“那可以。”
两天后，患者拉住前来查房的专家说：“大夫，能不能给我也吃中药？”
“你不是不要吃中药吗？怎么‘变卦’了？”
“这两天我感觉憋气越来越严重，连下床上厕所都成问题，他（指同病房患者）来的时候比我还重，吃了两天中药，现在都可以轻松下床了。”
张耀圣介绍，在医疗队开展救治工作的最初几天，一些患者不相信中医，不接受中药汤剂治疗，他们便采取同病房比较的方式，让不服中药的患者通过比较和亲身体验，感受到了中医药的疗效。“后来，那位患者还给住在其他定点医院的家人打去电话，说：你们一定要让大夫开中药，一定要吃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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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张耀圣副院长
临危受命，竭尽所能挽救患者生命
1月24日，除夕夜，中国人民解放军陆、海、空三军奔赴武汉。张耀圣看了新闻联播后对妻子说：“看来武汉的形势很严峻，地方医院很可能也要派医疗队支援武汉。”
“你要去吗？”
“要去。”
2020年1月27日，在张耀圣副院长的带领下 第二批中医药“国家队”成员集结完毕，驰援武汉
1月27日，大年初三。张耀圣作为领队，率领来自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和东方医院的40名医护人员，抵达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初到医院时，眼前的情景远远超出医疗队员们的想象：患者很多，在门诊排起长长一列。而病区改造却尚未完成，没有完全体现“三区两通道”要求，存在隐患。当地医护人员也被持续近一个月的高强度工作拖得疲惫不堪，管理应急没有完全理顺，与医疗队的对接工作处于边梳理边进入的状态。
临危受命，不仅是当地医院，驰援的医疗队员们同样面临重重困难。首先是整体情况不明：不管是患者情况、医院救治情况、以及管理衔接等都不是很清晰。临时组建的医疗队来自不同的医院，彼此之间互相不熟悉，身体状态、心理状态、专业水平特别是防护知识和规范操作都不了解。不仅如此，医疗队携带的防护物资也十分有限。张耀圣表示，虽然医院几乎把全部防护物资储备都装进了医疗队的行囊，但也仅够一周使用。
“尽管困难重重，但每位医疗队员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竭尽所能挽救患者的生命；不管来自哪家医院，哪个科室，都要同心协力遏制疫情的蔓延。”困难面前，张耀圣将打造团队放在了首位。抵达武汉的当晚，医疗队就成立了临时党支部，并把党员与非党员结成“一加一”的对子，让党员示范、表率，让非党员有最贴心的依靠，形成了团结战斗的坚强集体。同时，与当地医院积极沟通，出谋划策，把合理化建议和要求提交当地医院各级领导，积极配合形成合力，使援助工作顺利开展，很快使医院由应急状态转为规范有序状态。最后，通过加强内部培训，规范生活区、工作区的操作，理顺病房医疗、护理诊治管理和流程，保证队员精神饱满、身体良好、生活工作有序规范。全力收治患者。
张耀圣（左三）和中医医疗队员们进行新冠肺炎病例讨论
“身处抗击疫情的最前线，我们别无选择，没有退路，只有克服掉所有困难。”张耀圣说。
身心同治，充分发挥中医药独特作用
隔离病区拒绝探视，没有护工，在未知的疾病面前，患者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张耀圣清楚地记得，有位老先生只要看到周围没有医护人员就会按报警器，医护人员赶过去，问他哪里不舒服，他却说：没啥事，我就是害怕。
“刚组建病房收治的都是重病人，绝大多数需要吸氧，稍微活动就有喘不上气的感觉，恐惧心里纠缠着病患，这时最需要关心和安慰。因此，医疗队员们除了大量的医疗、护理工作外，还要承担起安慰、鼓励患者的责任。”张耀圣介绍，医疗队员们通过贴耳豆、谈心等方式，缓解了患者的紧张心理。
在湖北省中西医结合医院，东直门医院护士杜渐正在为患者进行耳穴压丸
当然，仅仅安慰是不够的。张耀圣带领医疗队员们，在遵循最新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的基础上，按照中医的辨证论治原则，根据患者具体情况进行个性化救治。采用“三级会诊” “三剂调整” “医护合力” “患者互助”等方式，推动中医药的特色救治和疗效的提高。他表示，北中医团队的医生们，都是在临床一线的骨干，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但是面对新的传染病，大家都在严谨诊治，由于新冠肺炎病情进展迅速，所以每个方子只能开三副药，同时密切观察患者的变化，有效守方，否则立即调整。一旦疗效不理想，立即进行主治、副主任、主任医师三级会诊。身心同治，加之中医药的疗效逐渐显现，使患者紧张的心情得到了舒缓，对医生的信任度大幅提升。
“用了中药以后，患者的症状迅速改善，我们一定有信心打赢这场攻坚战！”援鄂医疗队员东直门医院刘宁医生说
张耀圣指出，按照中医理论，新冠肺炎属于湿邪疫毒，病因为感受疫戾之气，病情进展迅速，可导致多器官损伤，致亡率较高。“中医药对湿疫之毒邪引起损伤的治疗方法很多，如国家公布的诊疗方案，还有“三方三药”等、其他如成药连花清瘟胶囊、冠心苏合香丸、安宫牛黄丸等针对病毒引起的损伤、炎症等均能起到较好的修复、保护作用。只要根据每位患者的特点进行辨证论治，同时注意解毒，就能有效控制症状。
“自古以来，中医药就有抗疫的理论和经验，2003年抗击‘非典’的实践证明中医药是有效的、不可或缺的。”张耀圣表示，此次新冠疫情救治实践显示：中医药早期介入、中西医结合是提高治愈率、降低病亡率的重要方法。今后，应健全中医药融入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和疫情防控救治体系的机制，确保中医药在第一时间介入防控救治。“只有依法推动，才能充分发挥中医药在重大公共卫生突发事件中高效、低成本的独特作用。”
守正创新，全面推进中医药现代化进程
“穿着防护服、戴着N95口罩行走的感觉并不那么好受。憋闷、缺氧，我和队友小纪都感觉反应力、记忆力似乎下降了，很多事情要彼此提醒很多遍……”这份东直门医院援鄂医疗队员写下的战地日记很好地还原了医务人员的状态。密不透风的防护服剥夺了医务人员的感官，也使诊脉几乎成为不可能。
开设隔离病房后，张耀圣都会在忙碌的工作结束后温习中医典籍。122页的《温疫论》，他反复读了三四遍。“古人的经验非常宝贵，比如，《温疫论》中指出，舌诊在温病诊断中的价值高于脉诊。诊舌苔是确定邪气所在部位、判断邪气传变及运用清热下法的重要依据。”但隔着护目镜，看到的舌苔难免有所偏差。张耀圣带领的团队接收病区后，首先就购置了两部手机，用手机给患者的舌头拍了照片，这样在离开污染区、摘下护目镜后，便可以清晰、准确地观察，为辨证施治提供客观的依据。
张耀圣（右一）与北中医专家开展远程会诊
“这一经验不仅在病区中得到了推广，还在指导黄石市中医医院救治新冠肺炎患者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张耀圣介绍，疫情暴发初期，大量危重症患者涌入黄石市中医医院（也就是黄石市传染病医院，这家医院是全国唯一既是中医院又是传染病医院），让全院医护人员的压力骤增。黄廷荣书记向他求援：“张院长，我们医院有很多重症和危重症患者需要辨证施治，能否请您指导一下？”
“好的，你发患者舌头的照片、肺部CT和主要症状给我，我给你开方子，有效后守方。”
从2月2日开始，此后的一个月中，97张中药方陆续从武汉开出，黄石市中医医院的60余位患者用药后，病情有了明显的改善。“张院长的方子确实有效，几副药喝下去，效果立竿见影。”黄廷荣说。
随着疫情得到有效遏制，3月25日，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第二支驰援武汉医疗队圆满完成抗疫任务，凯旋回京。在武汉的59个日夜，医疗队接管的呼吸重症六病区共治愈患者103人，其中重症80例，中医及中西医结合总有效率91.95%，实现医护“零感染”。张耀圣与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主任医师孟捷荣获国家卫生健康委、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授予的“全国卫生健康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进个人”称号。而他带领的团队获得“全国卫生健康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进集体”荣誉称号。
3月25日，在武汉奋战了59天后，医疗队员凯旋回京
张耀圣表示，中医药在未来的发展中，一定要将现代检查手段和传统中医有机结合。正如党中央指出的那样，要守正和创新。要在挖掘、整理的基础上，将多媒体、大数据、人工智能、网络等现代科技手段，创造性地应用于中医药的各个环节和领域，在疗效上下功夫，在质量上可控，推动中医药进一步精准化，全面推进现代化研究进程，使中医药发挥更大的作用。
建立学科，用自身发展赢得大众认可
“同一位患者，如果诊断明确，西医不管是院士还是低年资医生，都会开出同样的处方，治疗效果也是一样的。可年资不同的中医医生开出的处方差距往往较大，这说明中医人才的培养实为不易，中医药在发展过程中也应不断克服自身存在的缺陷与不足。”
“要成良医，必先内修。”张耀圣表示，中医学是古代所有自然科学的集大成者，是对自然、生命、健康、疾病进行合理解释的庞大体系。中医医生必须内视、内观、体悟。“在古代，中医医生大多是精英中的精英。而现代人却往往对古代自然科学知识缺乏了解，无法站在古人的高度上认识疾病。”
“在重大传染病防控工作面前，医生是不分科的，每名医务工作者都有责任，也有义务抗击疫情，这就要求每名医务工作者都要有相应的知识储备。”张耀圣指出，应在现有的六经八纲等辨证方法的基础上，继承古人对传染病的辨证论治方法，进行总结提高，建立“中医疫病”学科，使其成为所有中医学生的必修课程，培养大家用中医的理论认识突发性未知传染病的思维模式，使中医医生通过临床研究与理论学习，在面对重大疫情时做到心中有数。
党的十九大以来，中医药的发展与振兴迎来了大好时机。而本次中西医结合在抗击新冠疫情中的突出表现，在使中医药迎来“高光时刻”的同时，也对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张耀圣表示，“中医学要依靠自身的发展与进步来赢得大众的认可和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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