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贩的菜场生活手记｜摊贩的音量，可以随客人任意调节
你知道什么叫吵吗？
曾经有个客人，只要听到市场有人喧哗，便会捂住耳朵。能掳获她的青睐，不是因为鱼多新鲜，而是我讲话比较小声。
她第一次跟我买鱼那天，我喉咙刚好不舒服
Photo Credit：Shutterstock / 达志影像
她第一次跟我买鱼那天，我喉咙不舒服，没有大声招呼客人，没有习惯性地随意喊几声：「来喔。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男人女人都是客人。」他停在摊位前，我无声地喊说：「小姐，妳要什么？」她拿出左耳的AirPods，说话的声音小小的。
「蛤？」我回。我多希望我也戴着AirPods开启环境音的听觉。 「鲑鱼。」她说。下一刻，斜对面的菜摊，喊起：「大同大同世界大同，十元十元十元你美。」我对谐音梗没辄，笑了出来。她却戴上耳机，那必然是降噪了。
一次，她没带耳机，用手捂住耳朵，「你不会叫卖吗？」她问。 「会呀。很吵对吧？」我用问题回答问题，我远远看到她来，会等到她来且买完，才开始加大音量，就像是在耳机柄上下滑动，要多大声多小声也行。
对待满头白发的客人要保持大声，且温柔的讲话方式。 「年轻妹妹，你今天想要煮什么好料的给妳孙子？」这类讲话要大声，阿嬷们听到会立刻吐槽说：「哪有年轻，都80几了。」我仍会大声地回覆说：「阿不然叫辣妹喔。」她们会笑，她们会爱，我们都喜欢这类浮夸乱讲的称赞。
摊贩的音量，可以随客人任意调节
Photo Credit：Shutterstock / 达志影像
摊贩的音量可以随客人调节。面对需要安静的客人，我安静地选鱼给他。连磅秤按下的电子音效都免了。看到斤两，用内心换算，零头直接去掉，小声地说350，小姐想要怎么煮？
知道她要怎么煮，有默契后，便知道要怎么杀。她的清蒸，得从背部全部剖开。她的煮汤，不是切块，而是切成两段画两刀。她的干煎是整尾去鳞、去鳃、去内脏。两个人吃，一人一块。我开始幻想她家里只有两个人，两个人的生活，多么安静，多么好懂（蛋堡，〈收敛水〉）。
「两个人吃？」「对。」「另一半爱讲话吗？」「吵死了，跟你一样哪那么多问题。」快手把鱼包好交出，尴尬地说：「祝妳有美好的一天。」她头也不回地走，我低头送客好长一阵，没有吆喝。我知道我踩到地雷，在四周吵闹的菜市场里，我感到真正的安静。
我问我太太还能挽救这个客人吗？太太问我：「你知道什么叫吵吗？」我摇头。 「吵是啰唆，吵是探人隐私，吵是不合时宜。你就是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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