赊刀人：作孽不可活！

作者：无忧

刘大又开始走街串巷的去赊刀，这一次他去的是个名叫万家村的地方。

刘大刚走到村口，就被一个叼着烟，披着一件破外套的男人拦了下来。

“喂，你是哪个村的，上这里来做啥？”男人睨着眼睛看刘大。

刘大知道每个村子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讨人嫌的主儿，他知道这种人得罪不得，赶紧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说自己是赊刀的。

“赊刀的！怎么个赊法？”男人凑了过去。

男人距离刘大越来越近，身上散发的酒味就越来越浓，刘大不禁皱了皱鼻子。

刘大最讨厌喝醉酒的人，小时候他爸就爱喝酒，喝多了不是打他就是打他妈。刘大亲眼见过妈妈被他爸打得鼻孔窜血。那时候他就发誓一定不做像他爸那样的人。

刘大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开始给男人讲了赊刀的方式。

男人看出了刘大对酒精的反感，再次凑过来冲着刘大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那股子臭烘烘辣辣的味道，直接钻进了刘大的嗓子眼儿，刘大恶心得差点儿吐出来，生气地嚷道：“你想干什么？”

“看你像个木头，就想逗逗你。”男人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刘大打量着他这张还没有醒酒的脸，眉头拧成了川字。

“怎么，生气了？不想做买卖了？你不想卖这堆臭铜烂铁了？”男人一脚踢在刘大的竹篓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刘大心里的火气不停地往外冒，那些刀是他吃饭的资本，他爱惜得很，现在却有人如此糟蹋。

刘大用力地握紧了拳头，男人看到刘大在暗自发力，不但不害怕，还笑得更加猖狂。

“怎么样，想揍我吗？来呀！”男人说着把脑袋凑过来，还真是个无赖。

刘大此刻冷静下来，又向后躲了躲，“我是买卖人，不是二溜子。”刘大特别认真地说。

男人没想到刘大会说这句话，他以为刘大肯定会挥拳给他几下，这样子他下个月的酒钱又出来了。

看着刘大戒备地看着他，男人突然觉得没啥意思，骂了一句怂包后，晃晃荡荡地往前走。

刘大原本有些话要对他说，可是见他这副模样，嘴边的话滚了几下又被他咽回到肚子里。

刘大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刀一句话，我这不是见死不救。

之前，刘大为了三小儿，透露了天机后，嘴角莫名起了很多水泡，他用了很多方法，那水泡也下不去。刘大疼得整夜睡不着觉，只能在地上不停地走。

后来，刘大疯狂拜祭一个木刻老人，烧香磕头一样不落。这位老人就是鬼谷子，是刘大的祖师爷。

刘大虔诚地祭拜终于有了回报，他嘴角的水泡一夜之间奇迹般地消失了。

2.

刘大背起竹篓，走进村子。

这个村子的住户并不多，因为刘大来的早，村子里并没有多少人走动。刘大来到了一个小广场，清了清嗓子喊：赊菜刀喽，赊菜刀喽！我的菜刀又快又结实。

刘大几嗓子喊下去，各家各户有人探出头来，然后凑到了刘大的跟前。

“大哥，你这刀怎么卖？”一个妙龄的少妇拿着刀掂量了几下，柔声问道。

“我这刀不要钱。”刘大大声对着众人说。

听到不要钱，大家纷纷来了精神头。

“不要钱你就不怕赔个底掉吗？”女人笑着问。

“当然了，我这把刀也不是白给你们。一句话换一把刀，等到我这句话实现了，我再来要钱。”刘大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记账本，高举着问：“谁需要刀来我这里登记一下，保准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女人，喜欢刨根问底。

“我能看到你的从前，也能预判你的未来。”

刘大的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出现了切的声音。刘大定睛一看，竟是自己之前在村口碰到的男人。

“大伙别听他胡说八道，不过是个江湖道士，骗钱来的，刚才我都和他过招了。”男人说着还摆弄了一套花拳绣腿，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哗众取宠的男人名叫丁山，是村子里的出了名的酒鬼，他有个特点是逢酒必喝逢喝必多，村子里的人对他印象并不好。

“你可以不赊刀，但不能胡说八道。”女人的身后的男人突然开了口。男人名叫刘子豪，是女人阿梅的丈夫。

刘子豪长得人高马大，很有正义感，他素来看不惯丁山的勾当，忍不住开口维持正义。

刘大寻着声音看到了刘子豪，冲着他感激地一笑。

“就是，你少胡说八道，没事儿快去醒醒酒。”阿梅配合着丈夫说。

大伙又笑了起来。

眼看着大伙都不待见自己，丁山心里很不服气，“谁说我没事儿，我就是来赊刀的。你，给我拿一把刀！”丁山指着刘大不客气地说。

刘大将刀毕恭毕敬地递过去，丁山却没有接，瞪着眼珠子说：“你不是送我一句话吗，来呀，说出来！你要是说得不准我肯定砸了你的摊。”

“半年之内最好不要饮酒，酒是穿肠毒药。”

听了刘大的话，丁山哈哈大笑起来，拿着刀扬长而去。

“师傅，我也想赊一把刀。”刘子豪说。

“好。”刘大也把刀送了过去。

“你送我什么话？”刘子豪问。

“种地要看边界，千万别让人家种子撒进自己家的地。还有做事千万不能冲动，万事留三分。”

刘大的这一句话刚出口，大伙哄地一声都笑了起来。

“丁山说得果然没错，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有人开始起哄。

“就是就是，刘子豪家很早就不种地了。他在油田打工，那钱刷刷地来，比种地可快多了。”另外一个人也随声附和。

“你这说错了，这把刀估计是赔了。”

刘大也不费口舌，刷刷刷写了一张自己的地址给了刘子豪，“如果我说对了，你就给我去送钱，如果我说错了，这把刀就是你的。”

刘大说完这句话背起竹篓就走，其实他知道自己就算不走也不会再有人来赊刀。他走出很远，还有人在喝倒彩。

3.

日子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刘大的妹妹刘晓燕已经变成了高中生，弟弟刘晓东眼看着也要大学毕业了。刘晓东在大学里处了一个女朋友，他打算这个寒假带回来给刘大看看。

眼看着年关近了，刘大又是杀鱼又是宰鸡，他还把房子从里到外收拾了一番，就为了迎接未来的弟媳妇。

一日，刘大正在粉刷墙面，听到大门口有人喊他：“刘师傅在家吗，我来给你送刀钱。”

年关将近，送刀钱的人络绎不绝，刘大没有抬头，只是应了一声进来吧！

“刘师傅，你还认识我吗？”刘子豪拍了撒拍刘大的肩膀。

刘大扭过头去，面前的男人很沧桑，眼睛里写满了无奈，他的皮肤很干，嘴角都是干皮，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有打理。

“你是？”

“我是刘子豪，万家村的刘子豪。”男人自报家门。

听了他的介绍，刘大再次仔细端详他之后，一下子想起了对方是谁。

“大哥，原来是你，赶紧坐。”刘大找了一把木凳给刘子豪，随后又倒了一杯热水给他取暖。

刘子豪大口地喝着热水，喝着喝着他竟然哽咽了，随后捂着脑袋哭了起来，“还真让你说对了，还真让你说对了。”

刘大被他哭得有些手足无措，一时间不能作何反应。

“我家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是我的种，我家的地果然让别人种了，我他妈的脑袋上早就长了草，绿油油的草。”刘子豪哭过之后，咬牙切齿地说。

当初，刘大的话他只当玩笑来听，根本没有在意。直到儿子生病需要输血时，他才发现了端倪，儿子的血型和刘子豪、阿梅的都不一样。刘子豪心里犯了合计，找医生去问原因。

“要么就是血型查错了，要么就是孩子抱错了。”一个和他关系要好的医生说。

孩子不可能抱错，因为当时生儿子时刘子豪一直陪在身边。阿梅生孩子时产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不可能抱错。刘子豪又给儿子验了一次血，结果依旧如此。刘子豪没办法再淡定下去。

为了不打草惊蛇，刘子豪偷偷和儿子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让他掉入了深渊，儿子竟然不是他的种。

刘子豪气疯了，抓着亲子鉴定报告摔在阿梅身上。从来不动手的他将阿梅打得鼻青脸肿。阿梅被打得奄奄一息，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刘子豪问她为什么要背叛自己，阿梅委屈地说，她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没有把持住，才犯的错误。刘子豪问她奸夫是谁，阿梅告诉他，那只是个网友，两个人早就没了联系，她也不知道对方的真正身份。刘子豪听了她的话更加愤怒，提着儿子的衣服要把他扔到井里。

那段时间，家里简直乱了套。

4.

阿梅是刘子豪的初恋，刘子豪最终做出让步，让阿梅将儿子送回娘家，以后他们还在一起过。

儿子被送走后，刘子豪的心情并没有一刻轻松。儿子是他从小养大的，两个人的感情特别深，他特别想孩子，好几次都想把孩子接回来。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刘子豪郁郁寡欢的模样，被女儿发现了，作为小棉袄的她变得更加懂事，每天变着花样讨爸爸开心。女儿乖巧懂事原本是个好事，可是刘子豪心魔作祟，总觉得女儿和自己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好像不是自己的种。

人的心里一旦种下种子，种子就会生根发芽。刘子豪甚至都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又偷偷和女儿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的结果同样鲜血淋淋，女儿竟然也不是他的孩子。

那天，刘子豪坐在鉴定结果的门口号啕大哭，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家庭，竟然是个庞大的骗局。

刘子豪一直为这个家辛苦付出，到头来却是不停地给别人做嫁衣。

这一次，刘子豪没有问阿梅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他直接向法院起诉离婚，然后要求阿梅赔偿他的精神损失费和这么多年扶养两个孩子的费用。

历时半年，这件事才得以解决，刘子豪看着红彤彤的票子，不禁潸然泪下，以后他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

不久，刘子豪听村子里的人说，女儿其实是阿梅和邻居的孩子，当初他们见过那邻居翻墙去阿梅家。因为这种事不能乱说，谁也没敢提。

此时的刘子豪也终于明白了刘大和他说的那句话的深意。

“刘师傅，你说我多悲催。”刘子豪又叹了一口气。

“每个人都有命数，你也别太难过，好好过完下半辈子才是对的。”刘大安慰他。

刘子豪点了点头，过去的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只能寄希望于未来。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刘大留刘子豪在家里吃饭。刘子豪斟酌了一下，决定留了下来，他太寂寞了，的确需要有个倾诉对象。

几杯酒下了肚，刘大打开了话匣子，“你们村那个酒蒙子怎么样了？”说这话之前，刘大还在心里祈祷丁山没事。

5.

“刘师傅，你果然是个神人，一说一个准。丁山那话也实现了，不过他没办法给你送刀钱了。”刘子豪钦佩又略带惋惜地说。

“怎么了？”刘大心里一惊。

“他死了。”

听了刘子豪的话，刘大手里的酒杯抖了两下。

“一个多月了，昨天是他的五七。我还给他烧纸去了。”

刘大离开万家村后，丁山四处吹嘘他智斗刘大的事情，把刘大的话当成了天大的笑话。丁山继续整天泡在酒水里。

一个多月前，丁山又去喝酒。这个酒局原本没有他，是丁山恬不知耻凑过去的，当时他在家里已经喝了半斤白酒，局上的人见他已经喝了不少，就劝他别喝了，喝点儿饮料挺好。

丁山可不这么认为，开口就说：“怎么地，舍不得给我喝吗，老子就好这口。你们放心，就算把老子喝死，也跟你们没关系。”

丁山既然这么说了，在场的人不好再说什么，把酒杯递给了他。丁山拿起酒杯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一口气喝光了。紧接着他又喝了第二杯，第三杯。

当他举起第四杯时，酒杯还没有送到嘴边，嘴巴一下子歪了下去，紧接着口水不停地往下汤，两只眼睛向上一番，人一下子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开始呼唤丁山的名字，也有人去掐他的人中，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

120赶来时，丁山七窍开始流血，送到医院也没能将他抢救过来。医生给出的诊断是，他的五脏六腑已经烂了，被酒精腐蚀的程度太重了。

“我之前就和他提过，是他不相信我的话。”刘大惋惜地说。丁山这个人尽管很讨厌，可毕竟是一条生命，刘大原本是想救他一命的。

“他那个人根本不听劝。当初丁山娶过老婆的，老婆长得不错人也勤快，可是丁山不知道珍惜人家，整天喝大酒不说，还动手打人家。女方实在受不了他的折磨，才跟他离婚的！”

“人作孽不可活。”

刘大说完这句话，两个人转移了话题，开始喝酒，正喝到兴起时，刘大屋里的电话响了。

给他打电话的是弟弟刘晓东，晓东告诉他学校提前放假，他和女朋友三天以后就会到家。

听完弟弟的话，刘大陷入了沉默，许久，他对弟弟说：“晓东，你先在学校呆两天，家里的火炕我扒了，还没干。”

“咱家不是有床吗，我们睡床就行。”晓东归家心切，急急地说。

“你就听我话得了。”刘大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缓和余地。

“哥，你又看出啥来了？”晓东听出刘大语气的不对，小心翼翼地问。

“你那天不宜出门，做什么事情都得小心。过了那天，再回来。”

晓东听了刘大的劝诫，乖乖地点头。

刘子豪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地，“刘师傅，你可真神，这个也肯定准吗？”

“准不准的，到时候我告诉你！”刘大拍了拍胸脯。

这几天我得让晓东戴个安全帽。刘大一口酒下肚时，还在提醒自己。（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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