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京城群殴致死案：被拐少女抓住人贩子，愤怒的人们一拥而上

1994年3月25日上午，北京城南某自发形成的非法劳务市场，数十名被疏散又返回来的打工妹、打工仔聚集在此寻找工作。本市无业人员小李也到此转悠，想碰碰运气，看能否揽点活干。有两位20岁上下的姑娘带着七八个小伙子引起他的注意。这伙人从衣着打扮到言谈举止都不像找工作的，那他们在此东张西望干什么呢？

好奇心驱使小李走过去。一阵攀谈之后，得知他们是来寻找人贩子的，便自称是联防队员，当即表示：“我最恨这种人了，我一定帮你们的忙！”

11时许，他们看到，两个瘦黑的男青年一前一后走进附近一家山西刀削面饭馆。

“就是他们！高个子的是川生，矮个子的是王乐！”年龄较小的姑娘指着进饭馆的两个男青年低声说。

好像猎手捕捉到了目标一样，这一行十几人呼拉一下包围住了饭馆，两个姑娘率先冲了进去。那两个黑瘦青年一看这情景，吓得失手摔了碗，夺路而逃。川生往北跑，王乐往南窜。两个小伙子追王乐，没赶上。其他人捉住了川生，把他关押在城南某处的地下室里。

怒火中烧的两位姑娘，咬牙切齿地怒视着，破口大骂，并扇了川生几个耳光。在场的人也越说气越不打一处来，越骂越不解恨。

沸腾的水会溢出来，亢奋的情绪也会冲破理智的防线。

血气方刚的小李听着年轻姑娘的哭诉，克制不住冲动，上前对川生拳打脚踢……几个小时后，川生咽了气。

检察院以非法拘禁致人死命罪受理此案，小李等数人啷珰入狱。此时此刻，他们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见义勇为，助人为乐”，而是触犯了国家法律！

那么，这伙人到底与川生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这还得从春梅姑娘惨遭川生、王乐等人的拐卖又被川生等人强奸的悲惨遭遇说起。

进入90年代以来，北京迎来了一股又一股汹涌的打工潮。1993年12月初，春梅来到了自己向往已久的首都北京，暂住姐姐家里。

1994年一天，老乡阿蔷来串门，闲聊中提到，不少人在劳务市场找到工作。春梅再也不顾姐姐多日来的劝诫，一定要跟了去看看。

下午3点多钟，阿蔷和春梅在劳务市场碰上了一个雇主，是个女的，穿着入时。仨人一攀谈，春梅才知道她是老乡，叫周捷，说是如果能跟她去朝阳卖服装，管吃管住还开300块钱工资。春梅动了心。阿蔷毕竟是20多岁的人了，似乎听出了对方的话不大可信，没跟去，转身走了。

春梅喊了几声，阿蔷没吱声，春梅怕自己落单，犹豫了一下。周捷告诉她，阿蔷丑，带她去了，也不会有人来买衣服，反而会影响营业。春梅信了，随着周捷往南走，不多远，见路边过来了两个男人，其中一人同周捷耳语了几句，回身诡秘地朝春梅笑了笑。

不知怎么着，这种笑，春梅觉得浑身不舒服。她有些怕，潜意识里冒出了某种不祥的兆头。

男青年朝路上的车子招了下手，一辆“面的”停了下来。那男人看了看表，手脚麻利地把春梅塞进了车里，春梅感觉到对方的胳膊在架她的瞬间用力地顶了一下自己的胸部。春梅见阿蔷没有来，又被周捷一伙人硬塞到车上，觉着有点不大对劲，挣扎着想下车，可是已经晚了。周捷指着刚才冲春梅笑的男人介绍说：“这是咱们老板，叫川生，你要听话，要不一分钱也别想拿。”春梅拼命挣开被周捷揽着的右臂，用力去拉关紧的车门，但却被川生从后面伸出的一只有力的大手拉回到座位上。

这时川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半尺多长的蒙古刀，比划着对她说：“你不去也得给我去！”说话时，双眼像要冒出火来，“小丫头，我表妹就是因为不愿意嫁给我，被我用这把刀给杀了。爷爷在圈里只蹲了一年就出来了，你要不想死，就别招我生气。”听到这里，春梅只得老老实实地坐在车上。

记得姐姐曾经对她说过，要时刻留神，别上坏人当，但当时她却想，北京这么大，我才第一次出来，难道就这么巧碰上坏人。可是今天就这么巧……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车到了木樨园长途汽车站。转乘车时，春梅看到车是开往河北的。在她的印象中，河北好像就是北京的一部分，可能也不会太远。她便糊里糊涂地上了车。

一路上，春梅从车窗向外看去，只见一望无际的农田，隔不远就有几间农家院落，分明是农村嘛！于是就问他们：“朝阳在河北的什么地方？朝阳是不是在农村？”

川生温和地告诉她说：“朝阳当然不是农村，我们这次是去进货。由于人手不够才带上你。”

春梅道：“你们不是让我卖货吗？”

川生接道：“哪儿有这么容易这么快呢？”

春梅转念一想：一下能挣300元钱， 自然应该多学一些事多做一些事了，也就没再说什么。

长途车大约走了三四个小时，晚上7点多钟，一行人到了张房村。春梅脑子里一片空白，信步跟着那些人又走出了七八里路，来到了一个农家院落，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只见院门口安有防盗门，上挂一盏60瓦的电灯，门两旁贴着已经残旧了的一副春联。唯一与别处不一样的，只是少了许多农户家门口都有的那几声犬吠。

进门后，只见川生老远就向院里的人吆喝。看得出，他们挺熟。

屋里走出来一个外号叫“二鬼”的年轻的男人，还光着背，脚上穿一双懒汉鞋。那人见到川生几个人后，眼睛一亮，热情地将他们迎进了正房，他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春梅和周捷，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春梅根本听不懂河北话，但是从他们之间的讨价还价和对她不断地审视中，她最终还是明白了一件事：自己是遇上人贩子了，他们正在拿自己做交易。慌乱中，春梅只听懂了川生说的一句：“只住一宿。”又听出对方好像很不耐烦。

事后春梅才知道，二道贩子是见春梅年岁小，怕生不了孩子，深恐没人要。又见周捷不是他所需要的“货”，而是带“货”的人贩子，跟他们是一伙的，就更是没了兴致，同川生说了几句寒暄话儿，随即下了逐客令。

这时大概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了，但天却黑得像锅底一样，几个人就这样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前走。春梅又想：姐姐不知现在急成什么样子呢， 自己不争气被人贩子骗了出来，要是再把姐姐急出病来，我可就更没脸见人了。想来想去，还是怨自己太任性了，这次若能侥幸逃出虎口，一定会永远听姐姐的话。可又怎么逃呢？春梅越想越怕。不知怎么的，他们又转了回来。

春梅觉得自己像一头待宰的羊一样，她明白，自己横竖也躲不过这一刀，心里倒镇静了许多。只是暗忖着如何保护自己和伺机逃离虎口。直到次日，她才彻底地绝望了。

当晚，五个人睡在一张大炕上。7点多钟，春梅困到了极点，和一干人昏昏睡去。迷糊之中，春梅觉出有人在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吓得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是川生。想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头被川生用被子蒙住了，春梅推了推，还想挣扎，却毫无效果。周捷这时也翻过身来用两手死死按住了春梅的双腿……

又过了一会儿，她感到下身一阵撕裂般的巨痛。之后的事，春梅什么也记不得了。

第三天凌晨5点左右，春梅从昏迷中醒来，发现川生的一条腿和一只胳膊还压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枕头上一片冰冷，那是昏迷之中流出的泪水。这时，只觉周身酸痛刺骨，一点也不能动弹。

晚上，川生又不顾她的百般哀求，再一次侵犯了她。

第四天，这伙人贩子带着春梅走了好几家，人家都不想要，嫌太小了。于是又被带回“二鬼”家。夜里，周捷起来上厕所，川生又摸过来，被刚刚回来的周捷看到。而这个所谓的保护人却只是笑个不停。

第六天，春梅早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她想到了死，可周围总有人在监看着，她连个顺顺当当死的机会也没有。

几天后，涞水县境内一个农民出了3300元把春梅买了下来。

睡在她身旁的这个农民，同情她，准备送她回北京。

次日一大早二人正打好包袱要上路时，那人的姨父来了，决不让他们走。春梅逃走的计划落空了。

下午，春梅推说有病，要去买药，那家人给了她钱，叫人跟着她去了医疗站，春梅买了50片安眠药， 回来后一口气全都吞了下去……

那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把春梅送到医院，直到把她抢救过来，才真的害怕了。他们怕的不是要吃官司，而是怕人财两空。他们又找到了“二鬼”，要求“退货”。

第八天晚上，“二鬼”来了，把春梅打骂了一顿，把钱撂下便将春梅带了出去。快到“二鬼”家时，已是夜里12点了。“二鬼”从后面一个绊子将春梅摔倒在地……

回到“二鬼”家后，一连几天，春梅饱受了“二鬼”的侮辱与蹂躏，她只是又哭又骂。后来春梅想通了，自己只是一味地哭骂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要是把“二鬼”惹翻了，说不定他会把自己真的卖到他所说的什么鬼地方去。春梅的下意识里，只是想寻找机会争取早日逃脱，至于怎么办，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聪明的春梅开始对“二鬼”假意应承起来。

又过了几天，机会终于来了。“二鬼”要去帮人修房，由于这几天春梅情绪还算稳定，没给他找什么麻烦，所以“二鬼”只让两个小孩子看着春梅。俩孩子，大的13岁，小的才10岁。“二鬼”走了一个多小时后，春梅对他们说，要带他们去买糖葫芦。两个孩子虽说很高兴，但也没对她放松警惕。一人拉着春梅的一只手来到了村口的马路上，小卖部就在马路对面。

远远的，只见路南面开过来一辆小卧车，春梅留了神。转眼间，卧车离他们只剩二十来米了，春梅眼前一亮。只见车牌子上隐隐约约有“北京01”的字样，这犹如黑暗之中见到了一线光明，春梅像疯了似地向汽车冲去，甚至没有想到她这样做会有极大的危险……

司机吓了一跳，车子戛然而止，司机从车上跳下，破口大骂。

春梅抱住了司机的腿，苦苦哀求道：“叔叔，我是被人贩子骗到这里来的，您救救我吧！我看到您的车牌子上有‘北京01’的字样，知道您是从北京来的。”

“上车吧！”司机将春梅扶上了车，向北开去。

他赞叹春梅的机警，又纳闷儿，她这么聪明，怎么还会被拐卖了呢？

就这样，被拐15天的春梅像做梦一样重返北京，又回到了姐姐身边。姐姐和干爹见到失踪多日的春梅突然返回，又惊又喜又恨。

见到了亲人的春梅这时已经泣不成声。春梅被三个男人强奸的悲惨遭遇，使姐姐和亲友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知道这对一个年仅15岁单纯而善良的姑娘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她今后的人生道路将不堪设想。义愤填膺的人们决定一定要捉住凶手，报仇雪恨。

几经周折，他们终于将混迹于非法劳务市场的人贩子川生抓住了……

可是，春梅的心快要碎了！

这一次，她不是为自己着急，而是替姐姐和那些帮助自己抓人贩子的好心的叔叔们。

她一次又一次地找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哭述自己的悲惨遭遇，要用自己换回姐姐和好心的叔叔们。然而，小姑娘的愿望真是太天真了！法律上不允许代人顶罪的。

法律，虽然并不像春梅想象的那样通情达理，可检察院的叔叔阿姨们，却又那么可敬、可爱。为了让小春梅能够尽快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他们给了她500元钱，同时还告诉她，另一名人贩子王乐也已被抓获归案了。

几天后，她一个人站在火车站的门口，恍如隔世。她伫步凝视着远方，提着自己那轻飘飘的行李，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谁也不清楚她此刻在想些什么。或许她是在想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包括此时正在监牢之中的那些好人；或许是在回想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姐姐；或许……

她走了，那脚步异常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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